赭色袍子,搖著羽毛扇,看上去頗是位精明商人的模樣,他嘆口氣,搖了搖頭:“唉,張老弟,你我雖是一見如故,然而我今晚要趕回去洛城做生意啊。要不,你回了洛城,再去找老兄我便可。”
姓張的蹙了蹙眉:“吳老兄,你這話說的,有甚麼生意,非要趕著今晚做?”
此時千千正好走了下來,要了杯茶,閒閒地坐在堂間任晚風吹拂自己的長髮,很是愜意。
木屐露出她潔白可愛的腳趾,在昏黃光線下呈現一種雅緻的玫瑰色。
她細細想著再見到雲竣第一句話說些什麼,千言萬語,竟然不知道如何說起。
算了……還是先說聲“對不起”吧。
抱歉,讓他等待了那麼久。
現在,她再也不離開了……
耳邊那吳兄搖頭道:“張老弟,你難道不知道麼,為兄做的是燈籠爆竹生意,今晚洛城大慶,為兄一年當中,除了新年,也就是今日的生意會好。這筆錢若是賺不到,為兄這下半年可怎麼過啊。”
張老弟撓撓頭道:“也是,今夜皇上新納皇妃,又是名門小姐,洛城自然要好好地慶賀一番,吳兄這筆生意也是非要做的。”
千千原本不曾注意聽二人在說些什麼,只是因為靠著自己,便順風吹到了耳朵裡。
那一個剎那似乎極短,又似乎極漫長。
她對自己笑了一笑,又搖了搖頭,一定是聽錯了吧,是啊,一定是聽錯了。
然而,渾身上下浮起不安的感覺,令她每個毛孔似乎都在一張一翕,慢慢地,整個身體,就好像泡在冰水裡。
她呆呆地走過去,似乎機械玩偶一般。困難地張開口問:“請問這兩位大哥,你們說的,是甚麼皇妃?”
那吳兄見是位嬌俏可人小姑娘,很熱情地道:“是啊是啊,今日是皇上第一位皇妃的冊封典禮,話說皇上登基幾個月來這是最大的盛事了,洛城要張燈結綵慶祝呢,小姑娘,你也去玩吧?”
新皇妃2
“甚麼?!”千千大驚,“那,那皇妃是……是……”
“新皇妃是名門之後,當今右相大人的養女,據說是前任右相大人的愛女呢!前右相大人清廉愛民,在民間素有口碑,他家的小姐一定差不了!”
那人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可是千千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了。
那人說了一大串,還問了句:“小姑娘,你說是不是?”
千千用力點了點頭,笑了笑,卻發不出聲音來。
疼痛如針刺一般在四肢百骸遊走,登時覺得天際驚雷在耳邊炸響。她喃喃地喚了一聲“不”……轉過頭,便呆呆地朝外面走去。
那姓吳的和姓張的有點發怔,不知道為何一下子這小姑娘的臉色這樣蒼白。
姓吳的還關心地問了句:“小姑娘,你怎麼了?”
她根本沒有聽見,機械地移動著步伐,往外走。
要去哪裡?
她也不知道,只覺得忽然失卻了所有的方向。
悲傷那樣清晰,清晰得她無所遁形。
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爬滿了臉,她笑了笑,對自己說:“哭什麼。”復又笑了笑,擦了擦眼淚,自言自語道:“這不是遲早的事情麼?難道你不知道?”
然而,眼淚,怎麼也擦不乾淨。
眼睛裡,是不是藏了一條河。
而心中的那塊玉璧,也裂了縫。
她走著走著,直直地撞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裡。
是洛驛。
洛驛下得樓來,便聽見幾位客商在議論紛紛,心中忽有不祥預感,大步向前,果然看見千千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他將她肩膀摟住,喃喃道:“怎麼了,千千,怎麼了?”
然而,她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心已盲,耳已蒙。
還是直直地往外行去。
便連洛驛這般紮實武功,還是被她微微推開,他心中驚駭,大喝一聲:“千千,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不要嚇我……
千千朦朦朧朧地抬了起頭,她方才窒息到幾乎連話也說不出來,似乎徘徊徜徉在迷霧裡,糾結交錯,不能醒來。
新皇妃3
那個聲音,卻彷彿不染塵埃的光線。
反覆地在她耳邊問著。
怎麼了?
你怎麼了?
……
她眨了眨眼,似乎這樣才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然後,看清楚眼前的人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