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越是遲疑了起來,眼前一塊又一塊掉漆的柱子看過去有些年份了。嶽老最是重面子之人,記得當初不過是一張桌子看過去青了點就被嶽老命人燒了。那可是沉香木……
“尤姬,到了。這幾日老爺日日奔走於外,老太爺身子不好。”門童頓了頓,笑了下就退出去。
尤姨娘點了下頭,心下一片涼意,到如此地步了嗎?六品官員難道連這漆都捨不得上了?
“來了?”蒼老的聲音透著兩分力道,透過門窗傳了出來。
手不自覺顫了顫,尤姨娘低垂著頭,隨著這聲音落地,她的腦海瞬間就浮現出那黃濁的眼中危芒頓生。“尤姬給老太爺請安。”
“進來吧。”
門咿呀一聲開了,兩個侍婢從裡頭走了出來。這兩個婢子看過去身子纖弱,面色蒼黃,左邊一人嘴唇乾裂,雙眼無神。右邊的女子萋萋低頭,一臉懼怕的樣子。
尤姨娘斂目,走了進去。剛入屋子,濃重的藥味撲鼻,讓人聞得好生難受。
嶽常輝躺在床上,染上白霜的頭髮披了些下來,他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尤姨娘。那雙眼只微微一眯,森然的氣息瞬間纏繞而來。
“不在家中好好待產,來這病地作甚?”
“老太爺,我……”尤姨娘嘴角微抿,細想著這句話該如何說出口。“老太爺,我相公他這段日子很不順。我想……”
“今日是來興師問罪?他是我養的一條狗,你也是!”他粗粗喘了口氣,瞪大雙眼盯著尤姨娘,直盯著她退了一步才哈哈大笑,“你們一個個都想撇清,可是,誰能撇地一乾二淨!”
尤姨娘嚇得退了一步,她哪裡不知道尉遲風與宰相的交易,他們一個個站在宰相府身邊的時候就授人以柄了。
嶽常輝許是想到了什麼痛恨的,他的目光凌厲了起來。
“尉遲風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若我現在還有力量,我定第一個殺了他!”當初竟然讓夜郎王給逃了,如今竟是讓他一敗塗地!
尤姨娘駭地壓住胸口,心臟幾乎要跳出口來,她不敢抬頭接受那道凌厲的目光,只是駭然地看向四周,生怕自己被押在當場,成為城池之魚。
“老太爺身子不適,尤姬不敢多做打擾,請恕尤姬告退。”幾步不等嶽常輝回答,尤姨娘轉身舉步就走,那落荒而逃的樣子看得床上的人開口破罵起來,“婊子生養的,一個個忘恩負義,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劇烈的咳嗽傳來,幾個奴僕嚇得衝了進去,險些撞到了急急出來的尤姨娘。
“紅銅,紅銅,快扶我回去。”她嚇得馬上上了馬車,等馬車衝了出去,穩穩當當行走在路上之時,尤姨娘才撥出一口氣。心裡又是氣又是憂心。本是宰相義女,她本有十足信心可做正了二奶奶的位置。然,今日她的心更擔心嶽常輝的報復。
“姨娘,這府上也太過落敗了。這一對比還真是讓人唏噓。”紅銅這話一出,尤姨娘心下就安了。到這地步難道還要怕嶽常輝不成。
只不過如此,她還是嘆了口氣,如今沒了宰相這一勢,日後怎和侯爺爭長短,相公怎麼說都是嫡子!
馬車走遠了。一個青色袍子的男人朝嶽府走去,跟在他身後一身裘袍的清俊男子低垂著頭。
嶽老夫人站在門口,凝望著迎面而來的兒子和孫子,心頭犯起了苦澀。
嶽達抬頭,見母親的身子藏在披風下,拄著一個凡常的柺杖有些佝僂地彎著身軀靜等著他。腳步一滯,他眉頭一凝,臉色不善,“娘,這麼冷的天,你有何事只要讓奴婢們通知一聲就是,何必親自前來。”
嶽老夫人抿起唇,若是往常,她何須開這口,以往家大業大,種種事情交給官家處理,她早過慣了清淨日子。她頓了頓,看了眼嶽韌宣身上的裘袍,低頭說道:“我們的用度太大了,你們下個月的奉銀何時下來?”
嶽韌宣聽了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奶奶,怎麼可能?我們何時會短了用度?”
嶽達畢竟年長,他看了眼四周的人低聲說道:“需要多少銀子?”
嶽老夫人握緊柺杖,吐了幾個字眼。這幾個字眼在嶽韌宣眼中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在嶽達的眼中,卻是天文數字。饒是下個月父親和自己的奉銀下來了,還是差了甚多。“怎得會需要這麼多?”
嶽老夫人卻是瞪大雙眼,許是恨極了回答這問題,竟是喝了出來,“你是我兒子管我們用度就是,何來這麼多問題?”
嶽達聽得一愣,怔了怔,卻是瞭然地沉了聲應了是。
從繁華到今日,還是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