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沒有新奇過這種杏花春雨的江南,但是在盡興之後,剩下的只是窮無盡的落寞;若是真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體會這種平凡的熱鬧,真誠的笑容不是後宮中帶著面具的虛假微笑,純淨的眼神也不是後宮中帶著算計的目光。
溫憲靜靜的站在大街中央,微閉著雙目,嘴角輕輕的揚起,感受著無邊的幸福;正如卞之琳的斷章中寫的那樣,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卻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溫憲就是站在橋上看風景的那個人,而那個在樓上看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溫憲心中一直想要見到的男子——富察寧玉。
蕭然樓距離富察府並不是很遠,青竹院的窗子正好對著鬧市的街口,自從進入了官場,以前關係很好的幾個同年,現在都忙了起來,相聚的時間少了很多,但是寧玉還是喜歡每日得閒的時候,來這裡坐坐。
自從草原歸來,他已經從正六品翰林院侍講升到了從五品的翰林院編修,這裡面固然有姐姐的原因,但是他自己的努力,也是不可埋沒的;古語有云,腹有詩書氣自華,寧玉的人格魅力讓他在官場很吃得開,縱然他的資歷比較淺,但是眾人面對寧玉的升官,並沒有多少嫉妒。
一襲青衫,一把紙扇,一壺清茶,一盞棋坪,在寧玉看來,這樣的生活,既文雅又隨心,有一種浮生偷得半日閒的感覺。
寧玉是被寧靜帶大的,在某些方面,比如喜好、性格,多有相似之處,喜歡享受生活,隨性淡然,不羈中帶著一絲矜持和狂傲,時而貴氣逼人,時而風流瀟灑;可謂翩翩佳公子一枚。
抿一口清茶,輕搖紙扇,透過百葉窗,看著大街上的熱鬧,體味人間百態,紅豔豔的糖葫蘆,大聲吆喝的小商販,來來往往的車馬,構成了一幅喧囂的街市圖景。
眼角的餘光掃過整個街道,站在街市正中的寶藍色身影,卻讓寧玉的目光一凝,容顏如玉,身材窈窕,不用多打量,寧玉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一個女人,這個女孩應該是第一次這樣裝扮,他記得每次寧凝女扮男裝上街的時候,都會把耳洞堵住,再按上一個假喉結,但是這個女孩顯然沒有,以寧玉的眼力,還是能看清耳朵上洞眼的,脖子處平滑,也沒有象徵男人身份的喉結。
只要是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但是無知者無畏,竟然大刺刺的站在大街上,也不怕被別人瞧了去。
寧玉見此不禁好笑的搖搖頭,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大概是偷偷跑出來玩的罷!他可沒錯過她嘴角的微笑,看來心情很好。
正當寧玉想要收回目光,繼續喝茶的時候,就聽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大喝,“快讓一讓!小心啊!讓一讓!”
循聲望去,只見一匹棕色的馬匹拖著後面的車廂,橫衝直撞的奔了過來,很顯然這匹馬發瘋了,趕馬車的男僕臉色泛青的緊緊攥著韁繩,企圖想要止住發瘋的馬匹,可惜沒有起到什麼效果,反而惹得瘋馬,愈加極快的撞了過來。
下一刻,趕馬車的男僕就被瘋馬從車轅上,甩了下來;瘋馬少了這一層束縛,更加瘋狂地跑起來,街上的人見此,紛紛讓出了道路,生怕被瘋馬踢到,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眼看著離蕭然樓越來越近,街上的行人呼啦啦的全部跑進了街邊的商鋪,空曠的大街上只剩下了一道寶藍色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眾人見到仍然站在街心的身影,不禁驚撥出聲;溫憲感受到耳邊傳來的驚呼聲,下意識的睜開眼睛,一轉眼,就看見了近在咫尺的瘋馬,心下一顫,大腦當機,想要避開,但是兩條腿軟軟的根本提不起勁來。
不管溫憲平時多麼聰慧,成熟,但怎麼也改變不了,她還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生長在皇宮中的嬌貴花兒,第一次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腿軟一下很正常。
轉瞬間,瘋馬已經到了身前,溫憲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腦中想到了額娘、皇阿瑪、四哥、十四弟、以及那抹青色的身影,最終化為一縷哀嘆,“沒想到有一天會這麼死去!”
等待死亡降臨的溫憲,下一秒就落入了一個帶著茶香的懷抱,淡淡的香味,既不濃郁也不淺淡,正正好好,讓人感到無比的舒適。
耳邊傳來數道連綿不絕的驚呼聲,隨後傳來瘋馬的嘶鳴聲,空氣凝滯的緊張瞬間消散開來,儘管閉著眼睛,溫憲依舊能夠聽見眾人的讚揚聲。
“這個小少年真厲害,不僅止住了瘋馬,還救了人!”
“是啊,是啊,武功真高!以後我一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