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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鄧禹去接郭聖通,既能挑起南北兩地將士的不和,又不必擔心郭家人受氣,畢竟鄧禹只聽從他的話。
劉秀這般一想,深深覺得自己當真文韜武略,無一不通,歷任皇帝無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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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主去了信,又出面佈置了一番邯鄲城,將其暫時託付給河內郡寇恂。寇恂也是北地氏族出身,自然是偏向郭聖通的,如此無一不應。
妥當後,他們也不待劉秀回信,便日夜兼程朝著雒陽城進發。
喬裝打扮,快馬加鞭行了兩夜後。邯鄲城便將收到劉秀允許他們進雒陽城的書信透過郭家煙火為信,鱗次櫛比地傳至他們所在地域的郭家鋪子。於是又急行一番,在將至關內時才再次藏匿行蹤,重使人買了牛車,讓郭聖通和郭主在其內,慢慢漸行。
如此一來,竟是比如今還在南陽搬箱籠,收拾打扮準備上路至雒陽城的陰麗華快了許多。
鄧禹剛剛領軍出了雒陽城走了一日許,便撞見了郭家一行。
“記得初見將軍時,還是在我郭府。”郭主從牛車走下來,對著鄧禹道。
“老夫人身子一如既往康健,”鄧禹忙道,“夫人此時?”
“我心頭是怨恨的,”郭主自顧自道,“我的女兒還昏迷不醒,可是我為了陛下的子嗣帶了大夫去邯鄲城,卻意外聽聞通兒竟病了。而陛下卻寫了那樣的書信為了大局,不管我的女兒。鄧將軍,你說說,這許多年來,我的女兒可有一樁事情是為了自己而做?我從小嬌養她長大,她卻為了陛下自己學會委曲求全。鄧將軍,我女兒如今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你縱是傳給陛下我也不怕。我心頭對這一樁事我是怨恨的,那是我的親女,我嬌養了十四年的嬌女。”
郭主說著垂下淚來。
鄧禹想起那一日劉秀於帳中的態度,一時也是悲傷愧疚。畢竟,當年婚事他也參與了一部分。而他身後的普通軍士更是個個臉上流露出濃濃傷感同悲哀來。來
他們同將領不同。他們多是出身貧民,對南北兩地氏族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歸屬感。他們多自下摻雜了門戶之見。
可笑劉秀如今卻只著眼氏族出身的將領態度。不然,他便會發現,對於他這道指令,因為普通軍士的不忿,早已傳遍軍營,而軍營中,因此也有了隱隱敵對他的情緒。
這些軍士才不管劉秀真愛是誰,對郭聖通是不是不喜加勉強的。
他們只知道,郭聖通夫人在銅馬之戰,為他們準備糧草,使他們不挨餓受凍。那一年最蕭條的冬季,又是郭聖通夫人從邯鄲城運了餃子,運了被褥,傳授他們解決凍瘡的法子,千里迢迢來營中探望他們。
至於陰氏夫人?抱歉,他們沒聽說過,而且超疑惑的是,那陰氏夫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說來陰麗華也冤枉的緊,只因軍士們對郭聖通的愛戴。她還未露面雒陽城便被軍士當做了壞人。
此時,郭主一番話講出來,誰都知道是劉秀過分了。
普通軍士尤甚,而鄧禹雖然知道,卻不能直言。只能忍住:“老夫人這一行竟來的如此快。”
郭主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如今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為了大局放棄我這可憐的女兒。我是她阿母,自然要為她好,我縱是拼上所有也要來這雒陽城。小人作祟,巫蠱之災。將軍以為,那小人賤,郭聖通高高在上,卻偏偏對他們諸多照顧。如此一來,他們對郭聖通的好感度,自然不若那些將領,會是誰?是誰對我可憐的女兒下巫蠱?”
鄧禹一時語塞,腦海裡立刻想到了陰家。
說來好笑,在旬邑之戰前,他縱是懷疑天下人也絕不懷疑的陰家,如今卻變成了他心頭最值得懷疑的物件。
“我是不知那小人是誰,我想著我女兒好起來,”郭主見鄧禹身後軍士臉上都露出憤怒的神態,不禁暗自點頭,看來局勢比他們想的更好。別人意識不到這些普通軍士的力量,可她卻絕不會忽略,“縱有一線希望,我也要我的女兒趕快醒來。她一日差過一日。我這心裡頭……”
“夫人一定會好起來的,”鄧禹安慰道,“陛下也一定會為夫人做主找出那作祟的小人。”
郭主臉上浮出一抹諷刺之極的笑容,語氣卻平緩依舊:“如此真是甚好,甚好。”
這模樣莫說那些普通軍士,就連鄧禹也是噎了一下,繼而覺得悲傷:‘陛下,你這是何苦?非要做的讓郭家與你離心?’
再一思之如今劉秀天下未定便開始薄待功臣的行為,鄧禹便覺心頭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