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畏畏縮縮,過來拽住我的手,粗聲說:“沒傷的話,趕快再上來,否則以後怕是都不會敢上馬背了。”我怔怔地任他拽過去,雖然只有幾步路,但他手掌的溫度,卻瞬間溫暖了我冰涼的手,甚至撫平了我惴惴不安的心。我不禁微笑了,讓他這樣牽著我的手,縱然無果,難道就不是幸福?
他幫我上了馬背,輕輕一笑,拉過了韁繩,繞開圍場,向樹林邊的空地走去。
我靜靜地看著他的後背,只覺得全身都暖和起來。
他轉過頭來,正色道:“以後不許再這樣了,知道麼?”我咬咬嘴唇,輕輕點頭。今天的我,的確是魯莽大意了。他又繼續道:“四哥的話,你明白了麼?”我深吸了口氣,又點了點頭:“四爺是讓我對這紙條的事,永遠閉嘴。”十三衝我安慰一笑,道:“以防萬一,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心中一動,俯下身子,湊近他低聲問道:“十三,你覺得,真的只是為了保密麼?”他和我對視半響,方道:“別亂猜了。四哥的事,你還沒管夠?”“只要和衡兒有關,我就管不夠。”我靜靜地說。
十三無奈地嘆了口氣,回過頭去繼續牽馬前行,緩緩地說:“看著你和衡兒,就總能想起我和四哥。
“從小的時候起,四哥就一直帶著我。我的第一筆字,是他親手交的;我的第一支箭,是他從箭袋裡拿出來的;第一次騎馬,也是他這樣為我牽著韁繩。額娘過世之後,他更是處處照顧我,把我當成最親的兄弟。我早下了決心,此一生都會與他禍福與共。”我默默地聽著他娓娓道來,心中充滿酸澀。十三和四阿哥的感情,的確是這群梟雄之中,唯一的真感情了。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如今慷慨意氣的少年,要經歷了怎樣人世浮沉,才能免了風雨飄搖;沒有人知道,這樣一份感情,要經歷怎樣的血雨腥風,才能修得一時的安寧。
我們兩人一騎,沿著樹林緩緩而行,有那麼一刻,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可以和他一起走下去,走下去……就這樣,走到天荒地老。
然而,路總有盡頭。
十三終於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微微一笑。我心裡一涼——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他這樣的笑容,燦爛而溫暖,但就如同萬人分享的陽光,沒有人會是那唯一。
他扶我下馬,拍拍馬首,笑道:“這頭小母馬,溫順得緊,就送了給你罷。日後可別再橫衝直撞了!”我歪歪嘴,接過韁繩,又聽得他道:“可別不在意。這雪花馬罕見得緊,四哥去年給我兩匹,也只有我們府裡那位才有一匹,現下這匹歸你了。”我使勁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高興,竟然可以和那個冷豔無倫的嫡福晉比肩呢,呵呵……甩甩頭,我笑著福身:“那芷洛可要多謝四爺了!”十三愕然,隨即瞪大了眼睛要敲我的頭,我忙閃開頭,扯著裙子繞到馬後,衝著他做了個鬼臉,蹬上馬背便向營帳一溜煙奔去。回過頭去,只見十三的影子漸漸變成了小黑點,幾不可見,可是剛才發生的點點滴滴,卻不斷地在我心頭重放。於我而言,有這回憶,就已是足夠。
22 掙扎
“主子,您看這頭髮這麼梳可好?”我望著鏡子裡自己頭上輕輕巧巧的一個髮髻,不由得微微一笑,“你倒是學得快啊,湘兒。”我身後的小丫頭難掩臉上的喜悅,“真的?奴婢就知道主子喜歡這樣簡單的,上次奴婢給主子用了那隻最名貴最重的釵,主子皺了好幾下眉呢……”她見我望向她,不由得住了口,吐吐舌頭。
我不再說話,靜靜出了會神。
狩獵回來,碧雲就跟了十四阿哥。我需要個新的小丫鬟,那些個福晉都爭著要給我人,卻是四阿哥傳話過來,剛買的幾個女孩,要我挑一個。我毫不猶豫地挑了這個湘兒,人長得乾淨,單純伶俐,又能說會道。
碧雲她,過得可好?不禁有點想念以前碧雲一口一個格格,像管家婆一樣說這說那的日子。唉,縱使十四阿哥有意維護她,到了那個地方,她這個有些尷尬的身份,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興高采烈的鬥花鬥草了吧。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我在心中默唸,發現鏡子中自己眼角眉梢竟都帶了些苦笑。
“衡兒,你好好的,別讓我擔心。”那晚分手時,十四阿哥的叮囑猶在耳邊,他暖暖的目光彷彿還在眼前……猛地搖了搖頭,緊閉了眼睛。
“主子,您是覺得悶麼?”湘兒走過去把窗子開啟,柔柔的春風吹了進來,帶著陽光的味道。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萬物生機勃勃,我卻已經在屋裡悶了好久了,這個四爺府,更是大步沒邁出去過。
狩獵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