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出一個想必難看至極的笑容,訕訕地道:“瞎說什麼。”他仰身躺在草地上,懶懶地道:“不想笑就別笑,沒人要看。”我黯然道:“我的確笑不出,此刻我只想大哭一場。”八阿哥沉默半響,方緩緩道:“洛洛,你的感情太多了,分的人也太多了,你不累麼?”我側頭看向他靜若潭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問道:“那你呢?難道你就輕鬆得狠?”他不答,只淡淡地道:“你可知道,你信任的人越多,你喜愛的人越多,能讓你傷心流淚的人也越多。你長大些就會明白,隱藏自己才能避免傷害。”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道:“原來沒有一個人,值得你真心面對。”他輕輕地笑了:“當然有。聽我講講她的故事?”他拍拍身邊的位置。
我點點頭,卻只是挪開些距離,也躺在地上,抬頭看向夜空繁星,聽他輕聲慢語,講述他額孃的故事。那個最難熬的晚上,終於就這樣艱難的過去。
而之後的日子呢?該如何往下走?
還好我不用自己想。自從回到了烏鑲臺駐地,我就病了——有人說是傳染所致,有人說是夜風傷寒,還有人說是抑鬱成疾——我也不管是怎樣,只是每天暈乎乎地吃成堆的藥,之後昏昏沉沉地睡去……可是,有些寂靜無聲的夜裡,還是不得不醒來,之後,一些讓人為之心絞的臉龐,就會像身上隱隱作痛的傷疤一樣,不斷提醒著我,讓我生生地睜著雙眼,直到天明。
而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人,都離我越來越遠。
——就這樣,兩個月過去了。葉子的這封信,終於讓我感到了些許力量。
阿瑪已經踱回我身旁,看著我的眼睛道:“芷兒,你的病該好了!”我一震,不禁咬咬嘴唇向後縮去。阿瑪皺了皺眉,忽地厲聲道:“給我起來!”我從沒見過他這樣聲色俱厲的表情,身不由主地坐了起來。奐兒也嚇了一跳,慌忙上來扶我下榻。
我顫巍巍地站在阿瑪面前,一半是不習慣站起來,一半是害怕他。阿瑪看著我,不由搖頭嘆氣,拉過我,不由分說就向外面走去。
光亮晃進我的眼睛,我忙伸手擋住眼睛。阿瑪一徑拉著我走到馬場,我忽地想起葉子信上寫的——他每天都去馬場,不到晚上不回去——不禁越發難受。
阿瑪見我停下腳步,也返過身來,輕聲問道:“芷兒,你可知道,當你一個人的時候,該怎樣才不會孤獨?”我苦笑道:“阿瑪,您讓我享受孤獨?恐怕我做不到。我想他們,發瘋地想。”阿瑪搖搖頭,向馬場裡望去。只見一抹黃色的影子正騎著馬輕輕慢跑,是康熙爺。他看到了我們,微笑著點了點頭,便又走開去。阿瑪緩緩道:“當這孤獨成了人的一部分,像血液般日日流動,他便再感覺不到。”我一怔。
阿瑪掉過頭來,輕笑道:“你不必懂這個。只需站起來,騎騎馬,和我打打坐,阿瑪包你痊癒!”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正想答話,忽聽得南面帳篷囂聲大作,嘈雜得很。康熙爺也被驚動,十幾個侍衛衝進了馬場將他團團護住,阿瑪握緊了我的手。
終於,人聲漸遠,一個侍衛飛奔而來,大口喘著氣,道:“啟稟萬歲爺,有刺客刺傷了太子爺!”康熙爺忙問道:“傷勢如何?”卻見太子爺帶著幾個侍衛策馬趕到,他下馬向康熙爺跪道:“讓皇父受驚了。”康熙爺早鎮定下來,問道:“傷在哪兒?”太子爺放開捂著右臂的手,只見血染紅了他一片衣衫,看來傷勢頗是不輕。他仍是捂住傷口,到康熙爺身邊護衛。
一時間眾人都屏住了呼吸,嚴陣以待。可是四周偏偏毫無動靜。
一大隊侍衛又火速奔來,護在康熙爺和幾位王爺周圍。我和阿瑪身邊也站滿了人。我心裡反而漸漸輕鬆下來——這種陣勢,什麼刺客也嚇跑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鄂倫岱飛馬來報:“刺客已不知所蹤,不過皇上大可放心,大隊侍衛已在營地周圍仔細搜查,而臣也派人火速去胡倫巴各旗通報,必將力保大營安全。”康熙爺只是略略點頭,看上去頗為疲倦。只聽鄂倫岱向太子爺問道:“不知太子爺可否見到那刺客的形容,咱們也方便搜捕。”太子爺稍一思索,道:“也不必了。那小賊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必是有人謀劃接應,現下倒也不用再找。只是,要全力護衛皇父,不得有半點差池!”鄂倫岱連連應聲。康熙爺沉聲道:“退下去,該幹什麼你們都該知道。”又轉身對侍衛們道:“你們護送太子爺回去,把蔣太醫、孫太醫都召來給太子調理傷口,知道麼?”關心的話語,調子卻只是淡淡。
太子爺又再三關切其父,這才在人攙扶下離去。
整個下午,所有人的臉上都緊繃繃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