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一世也稱聰慧,可沒有接觸過軍事,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方面的才能。想來,在這樣的亂世,多懂一些總是沒錯的。
馬車走在街道上,幾乎是每過二刻鐘,便有一隊貴介子弟橫衝直撞而來。不管是馮宛還是路邊的攤販,都急急地避開,縮在角落,等著他們過去。有避之不及的外地人,總是一撞之下身子飛出老遠,或遍體傷痕,或連吐鮮血,眼見活不成了。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幕,都是一臉麻木。似乎這種現象,他們見過太多太多次了。
馮宛也是一臉麻木,因為這種現象,她也習以為常了。她聽人說過,晉地不是這樣的,晉人的貴族雖然高不可攀,可他們談吐儒雅,行事風流,最重要的是,他們在乎名聲,在乎士林的清議。所以他們在庶民面前,總是顯得彬彬有禮。而那些庶民,生活都是富足的,他們有吃不完的大米飯,他們經常穿上漂亮的裳服,手牽手攔住那些名士和美男的車駕,要求他們停下來讓自己好好欣賞欣賞。
可真是讓人嚮往的地方啊。馮宛望著南方,目光明亮地想道:我這有生之年,要是能到建康看看,便是死也不枉了。
就是馮宛胡思亂想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同時,一個聲音傳來,“裡面的人可是馮氏宛娘?”
是五殿下身邊的一個幕僚的聲音。
馮宛連忙掀開車簾,斂襟一福,道:“是。”
“你這婦人特也多禮。”那幕僚一笑,朝著馬車裡面瞅了幾眼,問道:“你夫主呢?”
“妾身夫主還在家中。”
“哦?”那幕僚道:“怎地來了都城也不去見過五殿下?”趙府的馭夫連忙應道:“我家郎主去求見過了。”
那幕僚冷冷地瞪了馭夫一眼,哧笑道:“夫人治家無方啊。”頓了頓,他一揮袖,“叫你夫主懂事些!”
“是。”
馮宛凜然應是,等到那幕僚離開,她才讓馭夫驅車回返。
一邊走,馭夫一邊嘀咕道:“夫人,郎主明明求見過五殿下的,是他不見。現在又說這話,好似我家郎主不懂禮數一樣。”
他家郎主當然不懂禮數!諸位殿下都長大了,彼此明爭暗鬥的時侯,他又是求見四殿下,又是想交好五殿下,這麼立場不穩,哪個做主子的人會喜歡?
這些道理說是簡單,可在無法接觸到前人的知識傳承和智慧的普通人面前,他們往往要花費巨大的代價,才懂得這種看似人人都應該知道的東西。
更何況,趙俊是胡人出身,光論接受的知識,他比出自書香門第的馮宛遠遠不如。
不過馮宛可不打算提醒趙俊。她忖道:聽這口氣,五殿下還是想用趙俊的,難不成,是衛子揚說了什麼話?
在馬車靜靜行駛時,突然的,左側的街道正中,傳來一陣鼓樂聲。
咚咚的鼓樂聲,伴隨著歡笑喧囂,煞是熱鬧。
馮宛朝那方向看去時,馭夫也叫道:“夫人,那邊很熱鬧呢。”言外之意,是想去看看。
他叫了一遍後,見馮宛不吭聲,便回頭看來。他對上的,是蹙著眉,正在尋思著的馮宛。
馭夫搖了搖頭,手中長鞭一甩,老老實實地向趙府中趕回。
就在這時,馮宛的聲音傳來,“去看看。”她目光奇異,臉色有點冷,聲音低而沉,“是她!果然是同時來的都城……也罷,且看看開始風光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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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路窄
馬車向那熱鬧的街道駛去。
這條街道平素便是人多,可這一刻,真成了人山人海。眾人擠在街道兩側,朝著街道中指指點點。來往的馬車都侯在一旁,靜等街道中的那一隊人穿過。
街道中緩緩行駛的,是一色的漆成金色的馬車。這些馬車無頂無壁,平直的木板上,穩穩地坐著一個個衣著精緻華貴,顏色各異,相貌美麗的少女。
在少女們的兩側,是兩隊全副盔甲的軍士,他們手持長戟,一邊吆喝一邊對著美人們指指點點,一點也不莊重。
眾路人也在對著美人們評頭品足,馮宛身邊的那個大胖子便流著口水色迷迷地說道:“那些皇子鳳孫,可真是好福氣,這麼多美人兒樂顛顛地跑到都城來,任他們挑選。嘖嘖嘖,好福氣,真好福氣。”
馬車中的馮宛,聞言笑了笑,她掀開車簾,透過聳動的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向走在中間的那個少女。
那少女,著一襲金色鑲著桃花花紋的袍服,那袍服跡近晉人服飾,寬大之極。風一吹來,眾人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