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挺直著肩背,我冷硬出聲:“懇請太皇太后勿要殘殺親族。”
她緩緩出聲,語聲似有疲憊:“只要你答應哀家,一切隨你意願!”
“阿漫早已答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霍然坐起身子,暴怒的目光迫視而來:“萬事不由你!你給哀家聽清楚了,你若不答應,端木氏所有兒孫,全部為你殉葬!”
我不懼地迎上她森然的目光,凝眸冷笑:“太皇太后當真如此絕情?”
她站起身,彎腰將我扶起,暖和乾燥的手握住我冰涼的手,和煦地看著我,蒼老的眼中跳躍著溫然的護犢之情,恰如往常她對我的慈愛與寵溺……時光流轉,那些夢幻一般的往事已經如煙消散。她的語音中恍然有無奈:“你以為是哀家一手將你推入火坑?”
心中一動:難道不是嗎?這世間,還有誰會強迫端木氏的女兒坐上皇后寶座?端木氏早已不在朝堂,曾經盤根錯節的勢力瓦解多年,權勢喧天只不過是一個空談虛名,再者,凌朝翻覆,所有恩寵煙消雲散,如今小朝廷的新貴虎將巴不得將自家的女兒推上高位,哪容得端木氏橫插一腳?
而她,竟然仍想騙我,博得同情……我的眼梢冷漠地一挑,譏諷的話語脫口而出:“阿漫心知肚明,太皇太后無須解釋!”
“你竟然把哀家想得如此不堪!”太皇太后的臉上佈滿濃濃的倦色,抬手撫觸著鬢邊穴位,微閉眼睛。
她手腕間的金鑲玉花卉紋鐲光色流轉,金光刺厲,玉色瑩潤,在明燈之下熠熠呼應、交融。太皇太后待我恩威並施,向來拿捏精確,此次自然一樣。如今身在行宮,恐怕再也出不去了,如不是太皇太后打消念頭,我這個小朝廷白痴皇帝的皇后,是當定了。
“並不是阿漫妄斷!”我直視著她,鏗鏘道,“姑奶奶,值此國勢飄搖之際,小朝廷能支撐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這天下早已不是凌家的天下,凌政痴傻,唐容氏與馬賊互相勾結,必定把持朝政,即使上官將軍精忠報國,然而他迂腐仁厚,能鬥得過他們嗎?姑奶奶,莫要做夢了,大凌王朝滅亡了!”
太皇太后閉目不語,臉頰微微抽動,我繼續道:“要說小朝廷偏安一隅,分封各地的皇室親王哪個不比凌政強?唐榮氏與馬賊為何不去扶持他們?姑奶奶,你比誰都清楚,凌政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而這個傀儡能當多久?”
“既立皇帝,必有皇后,可是,為什麼是我?姑奶奶,你就忍心將我打入屏風,日復一日地忍受漫長時光的煎熬。說不定,不久之後,唐容氏或者馬賊別有異心,弒君取而代之,屆時,他們能放過我嗎?姑奶奶,阿漫求求你,放過阿漫一次吧,往後,我一定聽從你的吩咐,一定聽從……”說到此處,早已淚雨滂沱,猶如殘葉飄零於悽風苦雨,拽著她的袍角,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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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慢 鳳簫吟(2)
太皇太后緩緩閉上眼睛,臉上微有動容,隱現出不忍的神色,須臾,絕然地拂開我的手,表情堅硬如磐石:“你所說的,絲毫不差,有此番見識,足以當得我朝皇后。”她朝殿外喊道,“來人!”
心口驟然一跳,我立馬站起身,意欲拔腿跑出令人發狂的涵光殿……三五侍衛衝進殿來,阻擋了我的去路,尖銳的劍戟對著我的身軀,冰光迫人!
太皇太后目光怒然,冷冷下命令道:“將她帶往玲瓏殿,好生看著,沒有哀家的旨意,誰也不許探視。如有閃失,人頭落地!”
話音一落,侍衛們揪住我,毫不理會我的掙扎、咒罵,強硬地將我帶往玲瓏殿……曾經慈愛的姑奶奶,對於我悽愴的懇求,無動於衷……
玲瓏殿憑水而立,殿閣亭榭精巧玲瓏,因之取名“玲瓏”。五月沁涼的夜風不知從哪裡湧進來,攜帶著潮溼的清香,迴盪在燭火搖曳的殿內,冷透了衣袍,冷徹了心骨。四周重兵把守,唯其擁有飛天遁地的本事,才有可能飛出這個雕樑畫棟的牢籠。
一夜無眠,天色初亮之時方才昏睡過去。
翌日,太皇太后傳話下來:只要我答應,即可放我出去;給我兩日思量,兩日後再不答應,端木氏滿門抄斬。
嚴令如山,誰也不敢過來探視我。已到絕境,焉有柳暗花明?即便我能逃得出去,端木氏上上下下立即因我魂歸西天,太皇太后的鐵腕手段,並不是沒有見識過。
照常用膳,卻食不知味,只為儲存力氣。兩個宮娥靜靜地站立在內殿簾口,神情冷漠。和衣躺在床榻上,淚水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