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宴款待,輕飄飄一句便飯,丫頭婆子一屋子奴僕聽著是什麼意思,讓秦家人聽進耳裡又是什麼滋味?
徐俊英緊握著她的手,在她頭頂輕聲說道:“稍安勿噪!這是年節上,全家都在這裡,岳母最顧臉面,你不能讓岳母難堪罷?”
梅梅抬眼瞪他,徐俊英繼續道:“就當是你自己的親親祖母,她老了,說錯話了,你想一想,原諒她好不好?”
自己的奶奶?梅梅腦海裡搜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一張慈祥的笑臉,滿頭花白頭髮用髮夾夾得整整齊齊,永遠是那副乾淨清爽模樣,因風溼腿腳不便,手腕不靈活,可每次一聽見梅梅打電話說要回家,馬上報出一長串梅梅愛吃的菜名,說奶奶這就開始準備了,你媽媽會幫我,明兒你一回來就能吃上……梅梅眼圈微紅,低下頭暗自嘆氣:
為什麼天下的祖母不一樣?是自己不好,還是徐家的祖母不好?
所幸被當成便飯的待客年宴,是以徐家過年時的標準辦的,梅梅先派了翠喜下去監督察看,後見了流水般端上來的那些菜式,心知老太太沒做得太絕,這才放心。因是錦華堂下的選單子,老太太與她交惡之後一直未讓她插手錦華堂飲食方面之事,這點又和她一樣,她的清華院在飲食上之前也是防得很緊候府分府之後才稍好些,但廚房的人非得嚴查細訪,十分清楚底細為人才能進,管廚房的人更是要用親信,蔡媽媽終究被她拉了回來,給西府廚房留下兩個已出師的徒弟白景玉無可奈何,她願意給蔡媽媽很大好處,讓她拒絕回候府,蔡媽媽卻只是笑著不說話,明擺著想回候府,也只好由她了,但說好了兩府廚房互通氣兒,有什麼好菜譜要教會徒弟。
吃過飯,便是品茶閒聊男人們另在一室,女眷仍將在老太太慣常愛坐的畫堂,秦夫人與老太太、二太太坐在上邊說話,姑娘媳婦們只管在下邊逗弄秦府兩個玉雪可愛的小孩兒,陪著狀元奶奶馮氏說話兩個小孩兒很乖巧,有恆兒和後來的幾個小孩在旁相伴,感覺輕鬆愉快,陌生環境裡也沒什麼不適,一味地聽從大人們的指示,讓笑就笑,讓跳就跳,咿呀學語的時候嘴裡吱吱喳喳說些誰也不懂的話惹得眾人開懷而笑,如此興奮的結果是不大一會便困了都要找馮氏抱,梅梅知道孩子們想睡覺,便要帶著她們回清華院去,走到榻前去行禮告退,老太太說:“去吧,領了孩子們去睡會兒,親家太太難得來一趟,要再說會話!”
秦夫人含笑點頭:“侄兒們會吵鬮,你多費心,幫著看顧些!我與老祖宗說說話,一會就來!”
梅梅便引馮氏出門,各抱一個小東西,恆兒則由翠思和夏蓮照顧,坐上抬轎,回清華院去歇著。
姑嫂倆一走,老太太便教姑娘媳婦們各個回去歇著,二太太也想趁機告退離開,卻被老太太留了下來,丫頭僕婦盡數遣下去,之後老太太與秦夫人說了些什麼,只除了二太太,無人得知。
至午後秦夫人回到清華院,滿臉憂慮地與梅梅談起,梅梅又被氣得直翻白眼。
精明的老太太在聽見秦夫人來訪的當兒便轉上了這個彎,想透過秦夫人勸說女兒,讓徐俊英納妾!
老太太這樣對秦夫人說:“你也是子孫繞膝的人,一氣兒得了兩名嫡孫、嫡孫女,子女才湊成一個好字!可你瞧瞧俊英,這麼大年紀,只得一個恆兒,連個頂數的庶女都沒有!二太太這邊子孫茂盛,她都好幾個孫兒、孫女了,頂了候爵的長房長孫卻是子嗣艱難,我這做祖母的心裡磣得慌啊,為他們著急夜裡都睡不著覺!俊英在外頭好歹是個有臉面的,獨有一子,卻不能納個妾、收個房裡人,為此遭同僚譏笑,若換作是親家太太,你如何想?自個兒的孫子,我心疼!可操碎了心又如何?為此孫媳與我生怨,兒大不由娘,何況是隔了層肚皮的孫子!他自寵護媳婦,不遵從祖母,對妻室言聽計從,我不怪他們不孝,可他們小夫妻哪裡知道此中厲■?如今年輕,只貪恩愛享樂,不顧念子孫後代,百年候府就這般雕零在他們手中,都不自知!再過幾年,俊英到了而立之時,老大不小,再後悔怕是遲了些。我老了,盡力而無為,唯有傷心,無可奈何。秦府在越州也是望族,書香門庭,持禮之家,姑娘教養得也是極好的,可這善妒,最是賢之大忌,親家太太若得便宜,可勸一勸她——既不肯受婆家之訓,親孃的話,應是要聽罷?如今只生得一個恆兒,若有個三長兩短,如何辦?那次大病之後,太醫與俊英說過,她內裡太過虛弱,或不能再生。他們只是不理,俊英從關外回來一年多,夫妻恩愛如平,卻什麼動靜也沒有,府裡媳婦們生的生,懷的懷上了,就是他們···…肯聽話納個妾,生得子嗣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