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不防有此,竟被她推了一個踉蹌,幾步才站定。他瞧了那門一眼,目中大是猶豫難決,沉聲道:“那你呢?”
楚楚強笑道:“既然我與這裡這麼有緣分,想必他們也不捨得害我,就讓我在這裡多呆些日子,好好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順手將那捲軸一併拋給他,道:“你替我交給小離罷,這是春三娘念念不忘的東西,想必和我教必有千絲萬縷的聯絡。沙已經快到底了,你走罷。”
她別過頭去,聽那腳步聲漸漸消失。隨著沙漏之聲的停止,所有的光亮全部消失,四周籠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她伸手摸向那鋼環,紋絲不動,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恨道:“死蕭寧遠,臭蕭寧遠,你要是敢貪汙我的璇璣心經,我變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
林姨瞧著眾人的神色都越來越疲倦,鐵衣陣已幾次為白衣人衝入,若不是她在陣中幾次出護,差點就要陣斷人亡。待又擊退一個白衣人,不由皺眉對諸葛青虹道:“怎麼這些人好像不死之身一般,身上無論中多少劍,都毫無影響。連那樣子,也半死不活的。這樣子僵持下去,遲早我們的人會抵擋不住。難道就不能再用霧隱之法麼?”
諸葛青虹冷笑道:“你不知道,這是江湖中最狠毒的屍陣。這些人,除了其一是屍魔本尊外,其他都是他用毒法煉製出來的半死人。他們根本聽不見,也看不到,就靠屍魔的驅動大法來行走殺人,所以霧隱之法對他們根本沒用。這屍魔已在江湖中銷聲匿跡多年,想不到居然也被天絕宮網羅其下,真正是其心可誅!…噯,你倒是提醒我了!”
但聽得諸葛青虹運氣流轉周天,仰首向天,發出一聲雷鳴般的吼聲,那聲音中氣十足,在山谷中迴響,震天動地,群山彷彿都在顫抖。林姨身子不由得一震,看莊內眾人都情不自禁行動滯澀了一下,而白衣人揮鉤如故,差點將鐵衣陣在那剎那攻破。還好眾人眾志成城,總算沒有讓他們越過雷池。看得她出了一聲冷汗,心道夫人莫不是傻了?
山莊高處,黑衣男子面色已冷,斗篷女子笑道:“諸葛一族果然身負絕技,而且才智過人。居然被她想到用這種方法。你且看罷,屍魔頃刻就要真的變成一具殭屍了!”
但聽諸葛青虹冷笑一聲,鐵鞭已捲入屍陣中,正中一白衣人的頭顱,將其頭立碎為幾塊。眾人還未解其意,但見那銅鈴聲突然紊亂成一片,那些白衣人就像斷了牽線的木偶,互相踐踏,黑鉤亂劃。不一會兒,已自相殘殺成了一團肉糜。
空氣中佈滿了惡臭與血腥味,眾人互相護持,喘息方定,還沒平息這點慶幸,突聽璇璣湖內發出低低的轟鳴聲,湖水瞬間向兩邊分去,露出白玉臺階。眾人狂呼:“上來了,上來了!”孰料並無半點人影出現。湖水立即湧上,將眾人的一切疑惑都淹沒湖底。
蓮花臺上,三人只覺差點不能控制住臺座的晃動,只能以全力使出“千斤墜”法,才堪堪保持住。諸葛青虹見林姨不住瞟向一角,抬眼望去,但見那一身道袍的年輕男子端坐在那裡,面目雖然靜恬,但嘴角正流下一縷血絲來,那擔憂的目光,正止不住向下投去。
璇璣陣中日月長(七)
楚楚只覺彷彿被人世遺忘,無邊的黑暗將她重重吞噬,宮殿中的東西因年代久遠,散發著淡淡的黴爛氣息。彷彿有什麼從她腳背上爬了過去,毛茸茸的,莫非是老鼠?楚楚嚇得毛骨悚然,使勁去拉那鋼環,依然是徒勞無功。她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道:“娘娘,女兒知錯了。你和爹爹來救女兒出去,好不好?女兒再也不敢離家出走了……”
彷彿是錯覺,她竟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含笑道:“剛才明明一副女英雄的模樣,怎麼如今反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一般?”
她吃驚地抬起頭來,果然辨得在黑暗中有個人影坐在那面曾經洞開,但業已合攏如故的牆前,那坐姿傲然挺拔,竟分明是蕭寧遠。這剎那她又驚又喜,喃喃道:“你怎麼還沒走?怎麼看,你都不像是那種不顧大局,不懂取捨的人啊。”
那人含笑道:“我要是說自己不想走,肯定也是騙你的,剛才我一隻腳都差點跨出去了。但我突然想到,這信仰如果要靠犧牲別人來成全,那也不配稱之為信仰。況且,再怎麼樣,寧遠也斷不能將婦孺單獨留在危險之地。”
楚楚破涕為笑,點頭道:“看來你畢竟做不成梟雄,還分不太清孰輕孰重。…不過,如今我覺得你比較像個人了。”
他慢慢走過來坐到她對面,含笑道:“承蒙誇獎。如今我也覺得你是個人,而不是什麼先知了。我可不相信這小小的璇璣城,還能困住我們這麼聰明的青娥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