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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這一哭不打緊,卻令長孫無忌傻了眼,一時間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愣了小半會,這才趕緊搶上前去,小聲地問道:“殿下,您這是為何?老臣、老臣……”
不待長孫無忌把話說完,李治突地起了身,大哭著跪倒在地,立時嚇得長孫無忌忙不迭地跳將開來,一臉子訝意地看著慟哭不止的李治,好半會之後,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揮大袖道:“爾等全都退下,不聞招喚敢進大廳一步者,殺無赦!”一起子奴僕們聽長孫無忌如此說法,哪敢怠慢,慌忙各自應諾退下不表。
“殿下快快請起,您這是何苦呢,莫非定要折殺老臣乎。”待得眾奴僕都退下之後,長孫無忌搶上前去,一把扶起李治,苦笑著說道。
“舅父,甥兒求您救命來了,舅父,看在本宮死去的孃親份上,舅父救救稚奴吧,舅父。”李治藉著長孫無忌相扶之勢起了身,一雙淚眼朦朧地看著長孫無忌,滿臉子哀怨狀地說道。
“殿下,您這是……,唉,這是從何說起啊。”長孫無忌心知李治要說些什麼,儘管不想聽,卻又無可奈何,跺了下腳,嘆了口氣道。
李治再次跪伏在地,慟哭失聲地道:“舅父,稚奴這也是沒法子啊,舅父,自古有言:王孫歸來尚有窩,太子歸來去何處?稚奴年幼,早失慈母,全賴舅父照應,方能苟活至今,可眼下、眼下……,唉,稚奴雖是年幼,卻也知曉幾分時局,自知非諸兄之敵手,望舅父看在甥兒那早逝的孃親份上,幫幫稚奴吧。”
“唉……”見李治幾次三番地提到長孫皇后,長孫無忌心痛不已,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李治扶起,語帶誠懇地道:“殿下,非是老臣不肯出力,只是此事實非老臣力所能及啊。”
“不然,甥兒以為此事只消舅父出面,定能成事,甥兒肯求舅父了。”李治見長孫無忌話頭有所鬆動,心中暗喜不已,可臉上依舊滿是淚水地接了一句。
“哦?”長孫無忌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悔意,皺了下眉頭道:“太子殿下欲老臣行何事,還請明言好了,若是老臣力所能及,當不辭也。”
“若如此,稚奴先叩謝舅父的大恩大德了。”李治一收臉上的哀容,面露喜色地再次跪伏於地,頻頻叩首起來,驚得長孫無忌忙不迭地俯身攙扶不已。
“太子殿下不可如此,還是先說說看,欲要老臣如何著力的好。”長孫無忌心中滾過一絲受人利用的怨氣,可卻並沒有帶到臉上來,只是柔聲地說了一句。
李治臉色一正,一雙眼中露出哀怨之色地開口道:“舅父,您是知道的,自甥兒當了太子以來,從不曾參預過政務,只是擔著個太子的虛名罷了,眼下諸兄在外地皆幹著正事,風火正旺,在朝則結黨營私,甥兒卻只能坐困愁城,百般無奈,長此以往,甥兒勢必落於人後,大哥的前車之鑑就在不遠處矣,然,甥兒雖是不才,卻不願落得那般下場,甥兒自問才學不足以服眾,可甥兒卻有一樣非諸兄所能及之處,那便是甥兒頗具識人之明,知曉朝中何人是頂樑柱,何人是濫竽充數之輩,若是能得歷練之場合,甥兒定能有所表現,斷不會輸於諸兄,願舅父助甥兒一臂之力,讓甥兒能一展所長。”
聽著李治那愈說愈慷慨激昂的話頭,長孫無忌倒吸了口涼氣,好一陣子說不出話來,默默了一陣之後,才開口道:“依太子殿下看來,何人是頂樑柱,何人又是濫竽充數之輩?”
“舅父問得好,朝中重臣無數,然,真能稱得上有大用的不外乎三、五人而已,這其中文的有房玄齡、諸遂良,武的不外乎李績、李道宗等人,可他們卻稱不得頂樑柱,唯有舅父方能當此稱謂!”李治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李治儘自說得如此動聽,長孫無忌卻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太子殿下過譽了,老臣蒲柳之姿罷,哪當得棟樑材之稱,這頂樑柱一說,老臣愧不敢受,殿下切莫再提也。”
李治慨然說道:“不然,舅父修《貞觀律》以規天下,定《大唐儀禮》以教化民眾,皆不世之功也,更遑論尚有輔佐父皇鼎定天下之功,論及當世諸臣,無人能出舅父之右者,舅父若是當不得頂樑柱之稱,更有何人能當得!”
長孫無忌一生最得意的政績並不是官居司徒,也不是與李世民之間的君臣際遇,而是整治出了《貞觀律》與《大唐禮儀》這兩部書,雖從不在人前提起,可自個兒心目中卻以為自己得了法、儒兩家之所長,胸中才學足以傲視當世,此時見李治所言恰好搔到了自己的癢處,倒也興奮得很,口中雖連道:“不敢當,不敢當。”實則對李治怯弱無能的固有看法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