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車廂裡那人拖腔拖調地吩咐了一聲,來福忙不迭地點頭應是,而後伸出一隻滿是老繭的手,小心翼翼地將破得一扯便能扯爛的門簾子捲了起來,一隻穿著木屐的腳從車廂裡伸了出來,而後是手,接著,一顆頭戴著文士巾的腦袋露了出來,那白淨的臉上有著一雙狹長的眼、唇上兩撇小鬍鬚、頜下三綹長鬚隨風輕飄,再配上身上一件寬鬆的白袍,咋一看倒真有幾分出塵之意,這人正是伊州刺史王栓。
“使君駕臨,小人迎接來遲,還請使君海涵則個。”王乾不等王栓發話,忙躬身行禮,很是恭敬地說道。
“哦,是老弟啊,呵呵,好些天不見了,還是那麼富態,好啊,呵呵,似某這等怎麼也胖不了的人走在老弟身邊可是壓力不小啊。”王栓與王乾極熟,下了牛車,抖了抖大袖子,隨口便開起了玩笑,絲毫也沒有一點身為州刺史的架子。
“使君說笑了,您老勤於王事,勞心勞力,自非小人這等廢材可比,小人這身膘全是閒散養下的,呵呵,見笑了,您老裡面請。”王乾肥胖的臉頰抖了抖,堆出最恭謙的笑容,彎著腰,一擺手,做出了個請的手勢。
“好,既是老弟有請,那某就叨嘮了。”王栓哈哈一笑,也不再多言,大踏步地便往鈴蘭樓內走去,那高高的木屐踏在廳堂裡鋪著的長毛地毯上,發出一陣陣嘰嘰咯咯的刺耳摩擦聲,可王栓卻絲毫也不在乎,就這麼揚首挺胸地走著,一派旁若無人的作風。
鳳舞閣中鶯鶯燕燕正自逍遙,待得一見王栓駕到,全都跪倒在地,一時間鶯聲燕語的問候聲響成了一片,可王栓卻並未因此而動,甚至沒去理會那些跪接的各色美女,自顧自地走到上首的几子前盤膝而坐,身子一歪,人已順勢躺倒在身邊一名美女的懷中,將頭枕於其**之上,而後將雙腳木屐踢開,大腳一伸,很是愜意地長出了口氣,斜眼看著王乾道:“老弟,今日安排了何等餘興節目,都拿出來罷。”
王栓自號西山散人,每以承襲魏晉之遺風而自傲,素來不拘小節,嬉笑怒罵隨心所願,又好清談,常有出人意表之舉止,與其相交多年的王乾自是心中有數,此時見王栓問起,忙陪著笑道:“使君,小人前些日子去了趟長安,覓得兩位善手談之美女,不敢藏私,特來獻與使君。”
圍棋古已有之,自魏晉之時方登大雅之堂,被稱為手談,乃是清談中最雅緻之物,時至大唐,圍棋已是老少皆愛之物,大凡自命雅士之人都下得一手好棋,王栓更是其中好手,雖不至於到嗜棋如命之地步,可閒時也常與人下上幾手以解悶,可那都是消遣罷了,卻並不是王栓的最愛,此時來到此等風月場所,他是沒什麼心思,下棋的,一聞此言,立時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就這事?老弟臺整出如此大的陣仗不會就只有這麼點名堂罷,若如此,某可要告辭了。”話音一落,坐直了身子,一副勢將拂袖而去的架勢,唬得王乾忙站了起來,連連作揖不止。
王乾忙不迭地解釋道:“使君怕是誤會了,呵呵,這兩女子可非尋常可比,其棋藝之高不讓鬚眉,更有條行棋的規矩實是蹊蹺,非等閒之輩能服之,當今之世,恐也只有使君能降也。”
“哦?有這麼一說?”王栓的好奇心立時被鉤了起來,嘿嘿一笑,看著王乾道:“那好,先說說看,如何個蹊蹺法,若是有趣,某倒也不吝搏眾人一笑的。”
王乾能攀附上王栓,並不完全是靠財力之故,實際上,當初王栓來伊州任職之際,王乾之財力也不過是伊吾城中較富者之一,並無現如今這等財雄勢大,之所以能以一商賈之身份而與堂堂一州刺史交好,除了王乾本身也出自太原王氏一族,與王栓算是同輩的遠方兄弟之故外,更主要的是王乾善於投王栓所好,每每都能搔到王栓的癢處,而王乾本人又非俗人,文武皆有一手的,這才令王栓將其當成至交,此時見王栓好奇心起,王乾倒是不及了,嘿嘿一笑,揮了下手道:“爾等全都退下。”王乾是出錢的主兒,他的話自然就是命令,一起子在鳳舞閣中侍候著的鶯鶯燕燕們雖心有不甘,卻也沒敢違命,各自訕訕而退,偌大的鳳舞閣中除了被王栓當成靠墊的那名美女之外,就只有這主賓二人在了。
“老弟臺,爾又在玩甚子玄虛?”王栓見王乾揮退了眾人,卻沒了下一步動作,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不悅地追問了一句。
“使君莫急,這就開始了。”王乾見王栓已然入了巷,也就不再多賣關子了,舉起手來,輕輕地一鼓掌,但聽掌聲一響,鳳舞閣兩面的窗子齊刷刷地便關了起來,而大門也轟然緊閉,一時間整個鳳舞閣全都陷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之中。
“王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