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生所部就宛若是大海里的一枚小礁石一般,生生淹沒在十數萬大軍之中,再也無處可逃了。
“大哥,走不了了,怎麼辦?”高泉銘四下張望了一陣,見唐軍步騎大軍陣勢嚴謹,己方所部所有的去路已被徹底封死,壓根兒就無法突圍而走,心中登時就慌了,策馬貼到高泉生的身邊,低聲問了一句。
怎麼辦?事到如今,高泉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不過心裡頭卻甚是奇怪,鬧不明白唐軍為何光圍著己部,卻始終不曾發動攻勢,此時面對著高泉銘的詢問,他也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卻並沒有開口答話。
“對面的可是高泉生、高將軍麼?本將薛萬徹在此,還請高將軍上前答話。”
就在高泉生兄弟面面相覷之際,唐軍陣中一陣騷動,一員大將在一群親衛的簇擁下從陣後策馬而進,來者正是大將軍薛萬徹,但見薛萬徹單騎上前,提高了聲調呼喝了一聲。
“大哥別去,小心有詐。”
高泉銘一聽薛萬徹相邀,面色蒼白地看著高泉生,顫著聲進言道。
“沒事,且聽其有何話說好了。”
高泉生心知如今己為魚肉,人為刀俎,就自己手下這麼點疲兵,四面唐軍只消一個合擊便足以一口吃光,哪還需要使甚陰招的,這便輕輕地拍了下高泉銘的肩膀,低聲安慰了一句,而後緩緩地縱馬走出了陣列,來到薛萬徹的近前,拱手為禮,用純熟的漢語開口道:“末將便是高泉生,不知薛大將軍有何見教?”按薛萬徹的本性,壓根兒就懶得跟高泉生多廢話,若不是李貞有所交待的話,薛萬徹早就揮軍一口氣滅了高泉生了,怎奈李貞之命不可違,薛萬徹也只能是依著李貞的事先交待,還了個禮道:“非是老夫多事,乃是我家太子殿下有一言轉告。”
“哦?願聞其詳。”
高泉生愣了一下,有些個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
“爾之昨夜所為我家太子殿下早已算出,也知曉爾之所以出城襲營不過是被淵蓋蘇文那老賊相逼罷了,非爾之本心,此劫營之過可赦爾無罪。
另,今我大唐興兵前來,非為滅爾高句麗,只為擒拿弒君篡位的淵老賊,一旦城破,我大軍拿了此賊則退,爾之國祚依舊可存,高將軍既善能帶兵,當立為大對盧,輔佐高任武為君,爾可願否?”薛萬徹其實並不是十分贊同李貞存高句麗之舉,然則卻不敢違抗李貞的安排,此番對高泉生所言的轉述之詞時,口氣自也就生硬得很,不過意思倒是說得很清楚了。
“這……,此言當真?”高泉生身為高句麗宗室子弟,訊息自是靈通得很,對於昨日高任武之事亦有所聞,原本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只認為是李貞的離間之計罷了,可此時聽薛萬徹這麼一說,竟是真有其事一般,莫名其妙之餘,不免又有些子揣揣,瞪圓了眼,不敢置信地追問道。
“哼,老夫不過是轉述太子殿下之言罷了,爾若是不信,自可將兵抵抗,且看老夫滅爾可須多少手腳,言盡於此,給爾一柱香時間決斷,過時不候!”薛萬徹滿心不願跟高泉生達成協議,在他看來,高泉生最好是出言拒絕,也好順便將其斬殺當場,此時見高泉生滿臉子的困惑狀,自是懶得多做解釋,丟下句話後,便即策馬回到了自家陣中。
“大哥,此事該當如何請大哥決斷罷,我等皆聽大哥的。”
“將軍,我等願追隨將軍左右。”
“將軍,淵老狗派我等前來送死,我等又何必為其賣命。”
……高泉生麾下眾將自是全都聽到了薛萬徹先前的話語,一見到高泉生策馬轉回,全都擁了過去,七嘴八舌地說了開來,人人臉上都滿是求生的**。
高泉生並不算是貪生怕死之輩,此番出城襲營,自也是存了死志的,有心一死以殉國難,然則能得不死,又有誰真的願往死路上走呢,更何況不死之餘,還能保得住家國,高泉生難免會有心動之念,只不過內心裡頭對於李貞的這番言論卻又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自處方好了,一抬手,壓住了諸將的話頭,勾著頭,默默地沉思著。
“大哥,想那李貞身為大唐太子,當著兩軍如此多書屋人之面,總不會信口胡言罷,大哥,時間不多了,您趕緊決斷罷。”
眼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而高泉生卻始終沒有言語,高泉銘不由地急了,一把拉住高泉生的胳膊,焦躁地說道。
高泉生聞言抬起了頭來,環視了一下身邊諸將,見人人皆是一副企盼得生之色,心中滾過一陣悽然,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眼,無力地說道:“罷了,都放下武器,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