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是我拿的,他還能怎麼著?這會說了,也省得他去報什麼官備什麼案,沒的倒麻煩。”
說話的功夫,沈四河就迎了出去,不冷不熱的道:“來啦?吃過飯了?”他從來都是掐頭去尾,私下裡叫沈四海“老大”,當著面,則一聲“大哥”都沒叫過。
沈四海也不計較,道:“你來,我問你點事。”
“啥事?說吧,我這豆片包還沒洗呢。”他雖沒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來,卻是一副忙不勝擾的模樣。
沈四海還是不著急,不著慌的模樣,道:“爹跟我說,家裡丟了東西了。”
“丟東西?丟的啥?丟東西你自去找,跟我說有啥用?我是沒錢,也變不出啥來。”他擺出啥也不知道的無賴樣。
沈四海還是不緊不慢的說著:“那是爹的命根子,祖祖輩輩,給後代兒孫們留的一點遺產,不是我一個人的,也不是誰一個人的。為人兒女,最要講的就是孝順。孝順,孝順,什麼是孝順?要體現在平時的一言一行,一點一滴……”
沈四河打斷他道:“我沒讀過幾天書,不懂這些個大道理,我自認平時也算孝順,有什麼好吃的好喝,也從沒少過爹孃一碗。就是我手頭再緊,也沒少了給爹的孝敬錢。大家都知道你孝順,十里八村,都說你名聲好,我再孝順,也不顯山不露水,不過我可真是問心無愧。”
他一頓夾槍帶棒,明嘲暗諷,倒是表白了自己,還表達了他對沈四海的不滿。到底他都做了什麼?白白的賺了這麼個好名聲。就因為他長的憨厚?其實最會做面子功夫,不然怎麼會讓所有人都說他的好?可見心裡其實是最奸詐無比的。
沈四海只得做聽不懂。這種事怎麼辯?清官難斷家務事,各說各的理。沈四海又一向嘴拙,聲音也挑不上去,再說下去,沈四河難免要淘騰出許多難聽的話來,指桑罵板槐,又要若得老兩口心裡難受了。
就是為老人計,他也不能嚷出來。沈四河到底給沒給沈老太爺老兩口孝敬錢,這隻有他自己和沈老太爺知道了。沒有憑據,沈四海白白去個捱罵的。
因此沈四海只講道理,妄圖能喚起沈四河的理智和良心:“爹孃歲數都大了,實在禁不起折騰,你要是知道這地契的去向,就趕早說個分明,不然爹孃若是生氣上火,再落個好歹的,可不就是我們做兒子的不孝了?”
龔氏聽了許久,這會便踢著門檻出來,冷笑一聲道:“大哥的話我怎麼沒聽懂呢?是我愚笨,倒要聽大哥解釋解釋,您這是從哪聽來的閒言閒語,竟認準了這賊是我們家四河了?捉姦拿雙,捉賊拿贓,大哥紅口白牙,可不帶這麼誣陷人的。您今天要是不拿出憑據來,我可不幹。四河是個拙嘴笨腮的,可也不是任人捏圓捏遍的窩囊廢……”
沈四海在家還和石氏拌幾句嘴,但一向容人的雅量和風度也不是沒有,實在是石氏瞧著他處處不如意,揉搓的太厲害,因為心裡輕視,怨氣就重,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沈四海才吭那麼一兩聲罷了。再者,少年結髮夫妻,要是連嘴都不吵,他在外邊又少有說得上話的人,那這夫妻做的可就太沒滋沒味了。
但在外邊,沈四海一向不和女人計較,連話都少說。即使龔氏這麼咄咄逼人,他也不看好,只看向沈四河。
沈四河卻沒有一點喝斥龔氏的意思,他反倒站在龔氏身前,大有夫妻同仇敵愾的意思。沈四海只得解釋道:“我並沒誣陷老八的意思,不過就事論事,找回地契,讓爹孃寬心這是最重要的。”
龔氏嗤笑道:“要找地契,大哥自去找,拉著我們四河做什麼?跟審賊一樣?可沒這麼欺負人的。他不像大哥這麼閒在,家裡還一攤活都沒做呢,要是大哥沒懷疑到四河頭上,我們也就不陪大哥閒嘮了。四河,你還不去洗豆片包,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這大冷的天,水都冰的跟冰碴子似的,你還等著我洗啊?”說著就上來推沈四河。
這便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了。
沈四河也正嫌站在這裡說話難受。要迎著沈四海並不銳利的眼神說謊,倒並不是什麼易事。畢竟,龔氏不知道,他可知道沈四海的底限在哪。
他要是耍無賴,說這地契就是他拿的,只是都揮霍了,不在手裡了,沈四海絕對是失望大過憤怒。可要是他這會兒子不承認,一旦事發,沈四海絕對做得出來棍棒交加的事。
儘管沈四河不是孩子了,他甚至比沈四海還要高大、健壯,但兒時的記憶深刻,如今一想起來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因此沈四河還是很犯怵的。
他很想現在就把實情說了。橫豎那地契早就不在他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