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石哭喪著臉說道:”至於回銀……原初以為是三個月,但眼下看來,應該是一分本錢都回不來了,太平應該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不會手軟的。
原來明家一年裡盡在風中雨中,被範閒憑恃著內庫出產,掐的快要喘不過氣來。明家少爺正如那日對他父親說的一樣,一直以為應該把明家的經營業務大方向進行調整。只有這樣才不會永遠被範閒玩弄於股掌之間。
因為明青達的堅持。明蘭石只好暗中進行自己的嘗試,去年底用自己在明家地半成股子。換取了招商錢莊的現銀支援,他本以為這次嘗試會在極短地時間內獲得極大的收益,說服父親,但沒有想到……
明青達腦中嗡的一聲,險些暈厥了過去,半晌後才微微喘息著問道:“究竟是什麼生意?又怎麼會一點兒本錢都回不來?”
明蘭石看著暴怒地父親,遲疑半晌後才顫抖著說道:“是……私鹽生意。”
明青達一怔,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慶國最賺錢的生意永遠只有三門,一門是青樓生意,一門是內庫的皇商,一門就是販賣私鹽的大戶。而在這三樣當中,販賣私鹽回本最快,利潤也是最高。
“為什麼回不了本?”明青達冷厲地盯著兒子的雙眸,一字一句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沉穩的人,就算是風險大的私鹽,你也一定有辦法保住本錢……告訴我,為什麼回不了本?”
“因為……”明蘭石欲哭無淚,“前些天鹽茶衙門忽然查緝,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訊息,把所有地十二船私鹽全部扣了下來……我去找過人,可是根本沒有辦法。”
他沒有注意到父親愈來愈鐵青的臉色,一個勁兒地解釋道:“那些相關地關卡衙門,一向被家裡養的挺好,根本沒有想到他們會忽然出手。再說楊繼美一向走地那條線,他向孩兒保證,一定沒有事兒……”
啪的一聲脆響!明青達猛的一記耳光,生生地把明蘭石扇到了地上?
?
明蘭石捂著發麻的臉,半躺在地上,感覺到有血從嘴裡流了出來,看著如病獅一樣暴怒的父親,根本說不出話來。
“衙門?衙門!你也知道那是衙門!鹽茶衙門不敢查明家……可監察院難道不會逼著他們來查!”明青達壓低聲音咆哮著,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頹喪與暴怒,“楊繼美!你腦子裡是不是進了水?那個賣鹽的苦力是薛清的一條狗!範閒在蘇州住的就是他的園子!”
明青達胸中一陣寒冷,一腳踹到了兒子的身上,咬著牙罵道:“我怎麼養出了你這麼蠢一個敗家子!”
他好不容易才平伏下心情,無力說道:“這鹽生意可留下把柄?仔細監察院用這個罪名斬了你。”
“請父親放心。”明蘭石掙扎著跪在他的面前,“那批銀子直接從招商錢莊出的,楊繼美那狗賊雖然知道是我,但官府找不到什麼證據。”
“如果招商錢莊把你與他們的契結書拿到堂上……官府就有證據了。”明青達無奈地嘆息道。
明蘭石忽然心頭一寒:“這個錢莊……不會是範閒的吧?”明青達身子一顫,片刻後沉默地搖搖頭:“不可能是範閒的,長公主在京裡查過戶部。我們對範閒也盯得緊,他沒有這麼多地銀子來做這個局。”
這話簡單,但背後所付出的辛苦極大,明家要和招商錢莊做生意,當然要把錢莊的底子調查的清清楚楚,確認了範閒於招商錢莊沒有什麼關係。然而明青達沒有想到,他調查出來的結果雖然不錯,招商錢莊的東家確實不是範閒……那東家是北齊的小皇帝!
“一切從謹慎出發。”明青達仰著頭,勉強控制住自己失敗的情緒:“讓出三成……對不起列祖列宗。但可以讓咱們再拖一段時間,等著京中的後手。”
然而,這兩年明家漸漸衰敗直至最後覆滅,其實便是因為……這個“拖字”!
……
……
許久之後,當坐在廳上地招商錢莊大掌櫃打第二十個呵欠時,明家當代主人明青達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大掌櫃微微一笑。說道:“明老爺子讓人好等。”
明青達沒有拱手行禮,也沒有說其餘的東西。冷漠問道:“把蘭石那半成股子的契結書拿來,銷去一應書冊,我便應了你家東家的要求。”
“是。明老爺。”大掌櫃依舊面色不變,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送到明青達的面前,正是明蘭石籌措販鹽銀兩所留下來的契結書,似乎他早有準備。
不等明青達開口,大掌櫃輕聲說道:“那一份,回去後就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