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之謁雖曾置身青樓,卻以一身出神入化的舞技加之過人的機智,保住了清白之軀,僅是這等生存智慧,即足矣令南宮夫人刮目相看。而且,其嫁入城主府做得僅僅是個側室,按那些個達官貴人間約定俗成的風氣習性,無傷大雅。屆時,寒月身畔靈兒那朵美貌乖巧的解語花,府內也有一位頂門立戶的精明賢內助,影響不了靈兒的地位,又能妥貼照顧寒月的飲食起居,要得便是這般兩全其美。
可是,她瞭解自己的甥兒,這事若在他不願的情形下強硬逼迫,莫說自己這個姨娘,縱是親孃也難易其志。
左思右想,惟有使這對小兒女日久生情,求一個水到渠成,才算上上之策。
“兩位乾親一心想讓之謁替你們報恩償德,這份心思我能明。但這樁事急也急不來,如今他們兩個男無意,女無情,我們也不好勉強。不若就讓之謁隨我住進府裡,看看朝夕相處之下,兩個人能否滋生得出男女之情?倘若有,自然是皆大歡喜;沒有,是他們無緣。兩位意下如何?”
“南宮夫人怎麼說,咱們夫妻跟著做就是了。”湯氏夫妻全力配合。
湯之謁縱然有千般的不願,亦在父親的痛喝、母親的淚眼中同往城主府。
於是,秋寒月攜妻遊玩歸來,便在自家晚膳桌上見到了這位高傲美人。
如住常一般,秋寒月落座,一邊自己用膳,一邊照顧身旁小人兒。
宿虓先是陰澹澹一笑,再大刺刺一坐。亦出乎諸人意科的未發飆。
南宮夫人笑語風聲,一時為義女佈菜,一時為義女添飯,恁是熱情周到。
然而,這頓晚膳用下來,連伺侯在畔的南忠、茗翠等人都覺箇中氣氛詭異非常。
姨娘的自作主章,秋寒月不是沒有介意。初見此女在座,他恐靈兒心有芥蒂,然後又在不知時落個心事重重。殊料,他的小妻子居然成了這當中最自在的一個。在在替因靈兒的純稚心性所賜,信了不疑,疑了不信,既然哥哥告訴她不會要她以外的人,對眼前女子她便不會有丁丁點點的憂慮。既不憂慮,自就坦然。既然坦然,自就自在。
她如此,秋寒月便也無事起來。來者乃姨娘義女,來者為客,如何待承,盡交由南忠就是。
“寒月,之謁會和我一同住在松霞苑內,你要安排一個得力的丫鬟過來伺侯。”
“忠叔。”秋寒月側眸。
南叔立即恭聲道: “是,老奴已經設好了人選,稍後會差去伺候湯小姐。”
“還有一干用器物具,都要最好的,我這個閨女吃了不少苦,姨娘要好好疼回來。”
“姨娘需要什麼, 只管吩咐忠叔就是。”
“怎麼能只讓忠叔操勞?之謁叫你一聲’表哥‘,你也該和姨娘一道疼愛她。”
“瓜田李下,為免讓人誤會本城主對湯姑娘有不軌之念,還是避嫌些的好。”他道。
沒想到甥兒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南宮夫人微微一窒。此時若說什麼行端走正不怕影斜之類的話,她這位對兩個小輩日久生情存有強烈希冀的長輩未免矯情。
“姨娘既然有人陪,寒月也就放心了,明日寒月想帶靈兒到飛狐山別業去上一遭,這個家就交給姨娘和忠叔看顧了。”
去飛狐山,是為與宿虓實施那個一勞永逸的計劃。進門前尚苦於以怎樣的理由向姨娘請辭,如今倒有了現成的藉口,他不介意姨娘認為他臨時起意,特意躲避。
“飛狐山別業麼?那個地方,姨娘也有好幾年不曾到了……”
“那處別業是我給靈兒的聘禮,大婚時候無暇將一些必要的契件進行交接,這一次去,便是要與白虎兄把這事了了。”不著痕跡地,他捉住姨娘話間的停頓,將話補上來。他相信姨娘絕沒有到屬於宿虓唬的地盤上撮合姻緣的雅興。宿虓這廝,多多少少令姨娘有些畏忌。
南宮夫人聞言,果然不再有下言。
秋寒月也便無話。
接下來的晚膳,在各方的默然無聲,下人們的提心吊膽中安然結束。
但是,秋寒月顯然低估了自家這位身為都督夫人的姨娘,也低估了這位姨娘二十多年在與夫家的各房妯娌及丈夫的各房妾室的過招鬥法中所養就的智慧。
翌日,他方漱洗完畢,姨娘的貼身丫鬟紅袖便急匆匆來報“夫人病了”。
趕到松霞苑,榻上的姨娘神態疲弱,瞼下青黑,果有病色。這等情形之下,他自然是哪裡也去不得了,傳醫開藥,須臾不離。
“哥哥,靈兒也可以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