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又說這種奇怪的話了,阿枝。突然來彭格列這邊,是雲雀那裡要傳達什麼訊息過來嗎?”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多想就問出了口,山本得到的卻是出乎他意料的答案——小野面色平淡地眨了眨眼,搖頭否定:“不是。我是以個人的名義來見沢田的。”
頓了頓,她又補充:“以後大概都要待在你們這邊了。”
“誒?什麼意思……”
“就是我要投靠盆鍋裂。”
“……什麼盆鍋裂啊,這種事你已經跟雲雀商量過了嗎?他同意了?”
她再次搖了搖頭,誠實地回答:“沒有跟他商量過。”
“……”不禁無言以對了兩秒,山本也又一次無可奈何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蓬鬆的黑髮,“這種事都不跟雲雀商量的話,他會狠狠咬殺你的吧,阿枝。”
而眼前的黑髮女人卻沒有和往常一樣面不改色地拍開他的手反唇相譏,只是任由他折磨自己的頭髮許久,才冷靜而認真地開口:“無所謂。惹他發火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我是真的要投靠你們。”
正經的語氣讓山本一噎,遲疑幾秒,還是猶豫地出聲:“阿枝,你跟雲雀……”
“不是在鬥氣或者埋怨,只不過這是目前為止以我的智商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她僵硬的雙肩隨著語調的轉緩而鬆懈下來,抬起頭和他對視,眼裡看不出絲毫驚慌:“我遲早是要死的,山本。”
簡單的一句話聽在他眼裡卻比平時的玩笑要刺耳。山本咧嘴笑了起來,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企圖含混過去——“又來了,阿枝你的玩笑也不要說得這麼嚴肅啊~我當然知道人類都是要生老病死——”
“到時候如果沒有慘烈到屍骨無存,就幫忙把我的骨灰放進靈牌裡吧——聽說日本分部那邊也是這樣處理爸爸的屍體的,靈牌會在兩個月之後寄過來。我想跟爸爸在一起。”語畢,小野枝收回停留在他臉上的視線,又望向了自己的腳尖:“收屍這種囑託代表了強烈的信任啊,拒絕的話是要慘遭切腹命運的哦。也不要說些什麼現在連你自己都不信的見鬼的話,情況究竟樂不樂觀我們都清楚。
“不過你也不用消沉太久,雖然這個扯淡的世界已經讓我這種小配角變成主角們成長的墊腳石了,但你也是主角行列的一員。”
山本武不置可否。他微微皺著眉,低頭凝視冷靜地將這番話說出口的小野,那種“無法挽回”的心情讓他找不到理由反駁,也不想反駁。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他曾經因為各種理由而拼命地想要變強,可時至今日卻覺得曾經付出的努力都變得毫無意義。
強大或許能守護某些東西,可無法將已經失去的挽回。甚至此刻他站在自己的同伴面前,明知即將失去也無所適從。
他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拳頭,好容易才將臉上的神情調整自然,剛想要以儘可能輕鬆的語氣回答“好”時,又見面前的小野枝猝不及防地抬首與他對視,嘴邊是比從前任何一次造作笑容都還要真實的溫和笑意——
“說到底我還是很嫉妒啊。因為對你們來說,‘希望’這種東西,只要相信,它就一直都在。”
她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直到一個半月以後山本武在遭到圍剿的彭格列分部廢墟中尋找她的屍體時,才緩慢地在他腦海裡清晰起來。山崎麻理子惱怒地在一片廢墟中尖叫試圖找出小野枝的鬼魂,可在堅持了整整三個小時、嗓音都沙啞得快要嚷不出聲時,她仍未找到她的身影——因此憤怒的尖叫停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邊蠻橫地踹開基地礙眼的殘骸、一邊哽咽著咒罵小野枝的行為。
“說死就死了,她平時有這麼雷厲風行嗎?!”用她超乎常人的力氣踢去了山本面前的殘垣斷壁,山崎麻理子不斷重複,“現在還給老孃玩消失!”
山本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他無聲地接受著她的幫助,好將廢墟挖開,找尋小野枝的屍體——一開始就拒絕了利用機器和匣兵器,只是因為記得她囑託過他,要幫她收屍。所以他想要親手把她找出來,不論是要找多久。
可最後,他找到的只有一隻沾滿血汙的手。
沢田綱吉聽說他和山崎麻理子找了一天一夜,很快就趕來勸說,執意使用匣兵器將這片廢墟掘了一遍,卻一無所獲。而麻理子一把搶過了那隻血跡都已乾涸的冰冷的手,不管沢田怎樣哄勸都不肯離開。
蹲在廢墟邊一聲不吭地凝望著被翻掘過的基地廢墟,山本武就像得知山本剛死亡的那天晚上一樣,過了半晌才撐著發麻的雙腿站起身,對仍舊固執地陷入沉默的麻理子伸出手,粲齒笑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