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等著,也看著葉崇磬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她說:“他一身的官非,不顧自己,也仍然要顧家裡人。他再沒有消失不見的道理。”
葉崇磬看著屹湘。
他的眼睛,沉似深潭。
“董亞寧每錯是任性的很。可絕大多數的時候,他很知道他要什麼、要怎麼做的。”突如其然的疲憊感席捲了她。原本這些疲憊感,都只會在她爬上自己枕蓆的那一刻,才會將她俘獲。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就由著他的性子胡來。他的事情還遠遠沒有完結,現在正在取保候審期間。”葉崇磬沉穩而冷靜的說著,看著她的眼神,也平和而安靜。
“那你告訴我,”屹湘也看著葉崇磬的眼睛,“我該怎麼辦?或者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葉崇磬搖頭。
屹湘呼吸漸漸的開始急促。
她已經不能再看葉崇磬的眼睛······再看,她怕自己會看出些什麼來。她不住的眨著眼睛,想把已經闖進眼裡的東西都甩出去、也從腦海中甩出去。
可是偏偏不能夠,偏偏,她已經被一種深切的不安和痛苦抓住了。
“屹湘······”葉崇磬沉著聲音。
“葉崇磬你幹嘛要管董亞寧這些閒事?”屹湘盯著葉崇磬,“你讓他照著自己的想法去,不行嗎?好,你愛管他的事,你儘管去。我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個精力······而且我躲著他都來不及······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現在我跟他沒有關係、也不想再糾纏上任何關係了,我能不能拜託你們······都別再拿他的事情煩我了,行不行?!”
葉崇磬等著屹湘將話說完。
空蕩蕩的巷子裡,屹湘沙啞的聲音迅速的吞沒。暗紅色的高牆在這個時候越發顯得不可逾越。
“行。”葉崇磬說。
屹湘閉上眼睛。長長的一段話說的過於用力,她有種虛脫的感覺。
而葉崇磬低沉而清淡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帶著尖刺似的鑽進腦海中來,帶來難以抵擋的痛感。
她起初以為是耳膜在痛,但是漸漸的發現,不是的,頭痛······心裡身上,幾乎無一處不痛。
葉崇磬將她扶住。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用任何一種哪怕是最輕微的方式,帶給她痛苦。
“告訴我,亞寧有可能在哪兒?”他問。
“我也不知道。”屹湘回答。
心裡是有個聲音,幾乎在她聲音一落便響起來。
霍克斯海德······湘湘,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去······
她心裡絞痛。
不會,不會是那兒······
“霍克斯海德?”葉崇磬問。他看著屹湘的側面,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睫毛在簌簌發顫。
“霍克斯海德,不可能。他再不會去那裡的······現在去那裡,有什麼意義?”她輕輕緩緩的說,轉了身,“不管在哪兒,他都不會有什麼事的。”
他是那麼強悍的一個人······偶爾會像個討糖吃的小孩,鬧一鬧,讓人擔心、讓人牽掛。
她慢慢的走著。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屹湘,霍克斯海德,對亞寧來說,絕不會是沒有意義的地方。”
屹湘並沒有停下腳步。
葉崇磬也不管她是不是在聽,繼續說:“亞寧早幾年回來便開始海外佈局,中心點一直在英格蘭。他的手錶上,永遠有一個倫敦時間······”
屹湘已經走出去很遠了,仍然聽到葉崇磬清晰的話語。
她沒有反應。
葉崇磬停下來。
說不下去了。
他能說的有很多,關於董亞寧、關於英格蘭、關於董亞寧在海德公園附近一出手就是兩套公寓的大手筆、關於那些他不能理解的董亞寧在英倫半島的重複投資和置業、關於董亞寧很多毫無理性可言的行為······可說的有很多很多。
屹湘那僵直的背影、極力逃脫卻已經有些變形的腳步,讓他住了嘴。
身上的襯衫已經溼了一半,他擦了下臉上的汗,坐進車子裡去。
手機裡有兩個未接電話是董芳菲打來的,他緩了緩情緒,撥回去······
屹湘進了大門。
門洞裡的燈忽然熄了,她在黑暗裡站了很久,眼睛都沒有能夠適應,反而有些金星亂冒。她扶著牆,往裡走的路,顯得幽暗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