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部分(2 / 4)

著生命最後一絲希望,留下兩字:“撤兵。”閉眼失去了意識。

這麼一個冷冰冰的地方,愛是冷的,恨也是冷的,他再也不想待下去了,一刻也不想。

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來,踽踽逾逾地離開。

金陵城前,空餘黃沙,枯葉,一方落寞的天,以及,三道站成枯樹的身影。

周逸哽咽著說:“夫人,你……做到了,長川軍撤退了,金陵保住了!”

我沉默不答。

藺翟雲說:“夫人,你說話啊,說什麼都好!”

我無神地看向某一個方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問:“現在……天黑了嗎?”

藺翟雲大驚:“夫人,你的眼睛!”

我抬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卻什麼也看不見,沉吟一聲,昏死過去。

再次睜開雙眼,世界仍是一片漆黑。我聞到自己床榻熟悉的味道,以及一股濃濃的藥草味,房裡恍恍惚惚的,彷彿好多人。藺翟雲正在為我把脈,時而撐開我的眼皮檢視眼球。我聽見周逸焦急地問:“夫人怎麼樣了,她的眼睛怎麼了?”藺翟雲嘆息道:“夫人本來身子孱弱,自小有頭痛病,早前妊娠後又未善加調養,身子更是落下病根,這些時日又多有操勞,所以才會昏厥過去。至於眼睛,我方才一番檢查,神經脈絡並未有任何異常,倒是失明得沒有道理。”

我幽幽開了口:“以後能恢復麼?”

藺翟雲道:“據我臆測,夫人失明實則源於內心創傷過甚。我曾翻閱過番邦藥典,裡面曾有記載,一個人精神壓力太過沉重,有時會造成六感或者神智異常,諸如一種自我懲罰,或是自我逃避。若是夫人放寬心,失明之症或許自然而然地不藥而癒了。”

我知道藺翟雲暗指什麼,遲疑片刻,弱聲問:“毛毛他……不在了嗎?”我心如明鏡,卻還在尋找答案,渴望一絲希望。

藺翟雲道:“夫人,那一箭是你自己射出的,有沒有射中,你自己心知肚明。”

周逸聞言,怒斥藺翟雲言辭莽撞,藺翟雲沉默,並未反駁。我痛苦閉眼,心念死灰。我知道那一箭十成十是射中了,否則蕭晚月也不會退兵,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敗退他的法子。一種精神乃至靈魂深處最沉重的打擊和折磨,才能讓他倒下。然而,金陵一方險勝,長川卻未敗,只有我和蕭晚月兩人都輸了而已,輸給了人性的良知。突然感到空前絕後的疲憊,竟是哭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躺著,無力道:“你們都退下吧,我很累,想一個人靜一靜。”周逸還想再說什麼,被我冷聲打斷:“什麼都不要說,全都退下!”幾下無奈嘆息,眾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雙眼失明的我,耳朵開始出奇的靈敏,清晰地聞得房內尚餘一人的呼吸聲,冷冷道:“我讓全部人都退下,你聽不懂命令嗎?”

那人沉默稍許,啞著嗓子,幽幽道:“連我你也要趕走嗎,阿姐?”

我一怔,驚呼:“在劫,你來了?”

話音方方落下,就被擁入一道溫暖的懷抱中,“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這幾日,我總是反覆做著一個夢,夢見毛毛穿著紅肚兜兒在地上爬行,爬著爬著,慢慢地久長到三歲的模樣。他一邊咯咯笑著,一邊朝我走來,喊我孃親,穿著白色金絲小棉襖,頭戴小銀冠,模樣是那麼的可愛。突然,一支箭從他胸口穿過,他吐著鮮血,怨恨地瞪著我,問:“為什麼要殺我,孃親,為什麼!”我跪在他面前,哭著說:“如果沒有司空家的庇佑,你和娘早就死了,你的命是司空家給的。現在金陵有危險,娘不得不這麼做,不能讓司空家的最後一座城都被蕭家拿去……孩子,孩子,你就當向司空家報恩吧,也千萬不要恨娘……”他死死盯著我看,笑了:“好啊,我不恨孃親,娘就下來陪我吧。”突然有一支從黑暗裡飛來,射出我的胸口。我抬頭,毛毛的臉轉眼間變成了蕭晚月。

我讓藺翟云為我解夢,問這個夢暗示了什麼。藺翟雲聽後陷入沉默,許久不語,最後只是說我太過想念毛毛又心有太多愧疚,才會做這樣的夢。

司空長卿的出殯之日,我將瓦盆高舉過頭,說:“長卿,一路走好。”遂將瓦盆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這是出殯前的風俗,稷攸已死,懷影尚小,便由我代勞。棺木入土,我本欲將長卿的墳墓與司空明鞍和秦冬歌立在一起,好讓他們兄弟為伴,但終究不忍打攪周妍寄託的精神世界,又不忍長卿死後孤單,離自己的兄弟們太遠,就將他的墓碑立在山坳五里外的風水寶地,建一處陵園,讓他與那兩個好兄弟為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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