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妥,聖上尚未果腹,不宜飲酒,這果酒還是別送去的好,免得傷了他的身子。”
我臉色微窘,方才聽說長樂帶了膳食去了太極殿,只顧著去阻止,確實未曾考慮周詳,也不想落了下風,問:“伊漣又為皇上準備了什麼?”
長樂郡主陰冷地看了我一眼,像被毒蛇盯著似的,也不過一瞬間,轉眼又恢復成端莊賢淑的模樣,蔥玉般的手指掠過耳角的鬢髮,似笑非笑道:“蟲草枸杞淮山羊肉羹,補身子的藥膳,是按照太醫說的法子熬的,冬蟲草十克,枸杞子十五克,淮山藥二十克,羊肉五百克,配以蜜棗生薑,以大火熬三個時辰,再以小火慢慢燉,待藥入味,肉香不褪,方可。我三更起來熬,辰時熬好,送來太極殿,便登上一個時辰,待皇上要吃了不溫不熱剛剛好。”
越是往下聽,我臉上的笑容越是掛不住,心裡的怒火越高漲。她可真是用心良苦感天動地,甚至連等待的時間都算得清楚,只為了讓蕭晚風吃到這入味恰好的羹湯——可知這羹湯是什麼作用的?
她說補身子。補的什麼身子?
是益精養血、補無壯陽之用!
一想到此處,我便惱怒不已,那方面的事是她一個外人該關心的事麼,我這個做妻子的還沒死呢,輪得到她?
正要發怒,忽聞殿內哐啷傳來巨響,茶盞摔在地上兵乓作響,隨即是一陣怒罵聲,緊接著殿門哐啷開啟,便見那道身影,滿目雪飄了似的白茫茫的一片。
蕭晚月怒氣衝衝自太極殿走出來,與我和長樂郡主迎面對上,三人都愣在了原地。
不一會兒,殿內傳來張德海的驚呼:“聖上,您怎麼了!來人啊,來人啊——”
我大驚,和長樂郡主急忙跑進去,便見蕭晚風扶著書桌邊沿,一手緊緊揪抓著胸口,俯著身子不住喘息,帝冠上旒珠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只瞧見那毫無血色的唇急促地合翕,呼吸極為困難的樣子。
突然,他毫無預兆地嘔了一口鮮血,來不及捂嘴,衣襟和桌案上都濺落了數朵刺目哀豔的紅梅,好似徘徊著不肯凋謝的生命。
“晚風——”我和長樂郡主驚呼,同時跑了過去欲要扶他。
蕭晚風吃力地將自己的手臂放到長樂的手中,低啞的聲音像是忍著巨大的痛苦:“除了伊漣,所有人都給朕出去……悅容,你也出去。”
我傻傻地站在他的身旁,只覺得全身血液都在倒流,心裡一下一下很細微地抽痛。
在我和長樂同時伸出雙手的時候,他選擇的是長樂而不是我;在他最痛苦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最依賴的人不是我而是長樂……昨夜乃至今晨,我們還在床上鴛鴦交頸恩恩愛愛,溫溫細語尤且餘音饒耳,轉眼他就無助地依靠在別人的懷裡,讓我走開。
為什麼?
我問不出這三個字,只幽怨地看他。他躲開我的視線,闔上眼睛咳嗽起來。
長樂一邊撫著他的背,一邊含著淚對著我怒吼:“還不出去,你想害死他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太極殿的,醫侍在身邊來來回回地走,搬藥爐點薰香忙個不休。我杵在玉階上抬頭看了看,外頭的日光直喇喇地照在臉上,有種暈眩的感覺。
小太監領著藺雲蓋匆匆而來,驚慌之色不言而喻。
藺雲蓋狠狠瞪了我一眼:“總有一天他會被你害死的,總有一天!”拂袖衝入殿中。
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難道我什麼都不做存在的本身就是種錯誤?
我看到蕭晚月一株榆樹下,幽深的眸,藏著寒冷的冰,燃著灼熱的火,極端極致極其不可理喻的兩種特質,便如他這個人一樣,融合了孑然不同的兩種天性。
他憐憫地看著我,說著殘忍的話:“悅容,你真可憐,哪怕你在大哥心目中的地位無可取代,你也永遠取代不了伊漣。”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空前的恐慌,好似一些東西自己還來不及抓住,就永遠失去了。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原來,是愛啊。
蕭晚風已臥床數日,朝中大臣多有焦心,君之安危身系國家社稷。
他瞞著眾人拖病上朝,雖穩得人心,卻也累壞了病體,下朝後更多的時間在床榻上度過。
大暑已過,盛夏已近桑榆,天氣卻久晴不雨,燥熱更甚,秋老虎硬是把人折殺,太極殿內帷幔層疊繁冗,被熱風吹得奄奄一息。摺子成疊在桌案上堆得如同山高,我伺候蕭晚風吃了藥,見他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