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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墜崖後,我僥倖逃過死劫,離開玄宗後便隻身回到大雍城三十里外的梟軍秘密營地,那裡有一處宅院是我在外邊行事時常居的地方,我在自己收藏珍貴事物的暗格裡發現了一封信,是一個女人寫給我的,娟秀的字型寫得十分潦草,可以想象她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很匆忙,並且情緒有點激動,我看過後才知道原來這是她在出嫁前夜寫給我的,我在字裡行間感受到了她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也驚訝她的睿智和膽識。她為我籌謀人生、計劃將來,為了讓我能立於千千萬萬人之上窮盡心思、絞盡腦汁,哪怕她馬上就要離開我去嫁給一個她所不愛的男人,還是一心牽掛著我。在這封信的片尾,她對我說,她愛我,要我等她,她一定會回到我身邊,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的心頭一跳,依稀一道尚未痊癒的傷口,猝不及防地被被人撕裂開來。
他看了我一眼,笑得有些嘲諷,不知是在嘲諷我,還是嘲諷他自己,“我看著看著,不知不覺流淚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難過,明明是一種很懷念的感覺,卻像是撕心裂肺一樣的疼痛。。。。。。如果這就是愛,那到底是怎樣的愛,才能讓一個人就算記憶力已沒有了她,眼睛卻還會為她流淚,心還會為她疼痛?本以為恢復神智的時候就已經恢復正常,原來不是的,我丟失了自己最重要的靈魂。我告訴自己,得快點想起她,搞死她自己還活著的訊息,不能讓她陷入悲傷和不安的情緒中。於是我開始在房間裡四處尋找有關她的訊息,卻一無所獲,就連她留給我的信中也沒有提到她的姓名和身份。。。。。。直到,我發現自己的胸口刻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就像在絕處中找到了生存的希望般欣喜若狂。悅容悅容,我反覆念著這個名字,心想試了,就是她了!滿懷著殷切的期盼和喜悅準備去尋她,覺得只要找到了她就不再殘缺,就能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卻在這時,從盧肇人的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和來歷,竟是大昭的國母,蕭晚風的皇后;非但是仇人的妻子,還是我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姐。”
手掌覆蓋住因為劇烈的痛苦而顯得扭曲的面孔,他俯首低沉笑出聲來,一種惡愴的笑聲,像是靈魂都在共鳴哭泣。曾經以為付出一切義無反顧地愛一個人,是人世間至深的浪漫,因為那樣的愛不需要名字,不需要身份,甚至不需要知道對方的相貌,只是想起那種感覺,愛就會暖暖地將心填滿。然而有一天,突然知道了她的姓名和身份,心卻彷彿變得世俗了,曾那麼認真以為的愛情,竟再也無法獲得心靈上的光榮。
“世間總有愚人,相信美化後的假象,原來千辛萬苦想要尋找的愛人,是親姐姐!”
這般的愛情,如何能夠光榮?
那是個美麗的錯誤,他看到了美麗,所以要去承受錯誤的懲罰,沒有選擇地去忍受由愛人變成姐姐的事實,努力說服來不及痊癒的心,成全一場姐弟情深。
“然而——”
他忍不住冷笑,“就算所謂的姐弟情深,也是虛假的,她竟然在我‘死’後不到一個月,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嫁給了他的殺弟仇人!盧肇人說她是為了給我報仇,我接受了這個說辭,卻欺騙不了自己。沿路上聽了太多關於她的事,獨霸天下的楚悅容,我的好姐姐,真的好厲害的姐姐啊!所有人都在說著她的故事,她與蕭家兩兄弟的情感糾葛是多麼多麼的刻骨銘心,多麼多麼的纏綿悱惻!兄長讓出半壁江山為聘,風風光光地娶她為妻,廢了整座後宮專寵皇后一人,為她建夜梧宮,築鳳凰臺,種下滿院的梧桐,以棲尊貴的鳳凰;弟弟因她與兄長反目成仇,在她受人行刺一箭穿心之後不顧一切地帶她策馬奔出長川,遠赴千里之外的胡闕,尋找‘碎心’的傳說;兄長為了找回她,丟下尚未穩定的基業,不顧頑疾纏身的病弱身子,追去千里之外的胡闕;弟弟為了她反抗兄長,不娶胡闕公主為妃,負起出走,日日夜夜醉在明月樓。。。。。。”
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的愛情故事,竟是如此淒涼,像在一朵花開的時間裡相愛,又像在一朵花謝的時間裡分離。
林華謝了春紅,太匆匆。
我沉默著,紅了眼睛,他嘗試著不露痕跡,剝開了我所有情感的傷疤,也將他的心剖開在我面前。
曾經,誰贈誰真心,還來不及等一個白頭到老,卻只能看她淺笑嫣然,匆匆走過自己所有的年華?
生命中,不斷有人得到和失去。於是,看不見的,看見了;遺忘的,記住了。
生命中,不斷地有人離開或進入。於是,看見的,看不見了;記住了,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