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打草驚蛇,得好好想個解決方案出來才行。
我一邊喝茶一邊暗自琢磨著,突然聽見馮高說:“五萬。”
“噗——”我一口茶噴了他滿面,馮高訕訕地抬袖擦臉,太守和郡守都縮了縮肩膀低頭不敢看我,我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若之前發怒是作秀,這次是真的氣急了,他們可真是行啊,平時都是幹什麼吃的,區區一個南海竟讓他們養出如此龐大數目的海寇!五萬是什麼概念?都可以組成一支大軍了,稍有不慎甚至可能顛覆朝廷,他們居然還妄圖瞞著!
馮高連忙說公主息怒,聽下官慢慢道來。我冷著臉坐了回去,倒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麼東西來。馮高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細細道來賊寇數目如此之多的緣由,我聽後臉色陰晴不定,最後閉上雙眼,悲痛地長嘆一聲。
冷月落照,伴隨著陣陣濤聲。屋內燭火搖曳,我捏了捏燈芯,再度伏案奮筆,檀芸在左為我研磨,小荷在右觀看,好奇問:“公主,你在畫什麼呢?”我說:“一種遠端攻擊的武器裝備。”一邊畫著圖紙一邊向她們解說原理,她們卻聽得雲裡霧裡的,不明白這像弓又不是弓像弩又不是弩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我知道她們一時難以理解,這是我專門設計出來配合艦船上的火藥使用的,類似拋石機。在這個冷兵器時代,火藥還未被真正意識到強大的威力和軍事用處,就算在劫在船上安置了火藥,也不過堆在旮旯角落裡,顯然並不重視用於交戰,只是備以威嚇敵軍之用。如今行程緊急,我需在小年之前趕到大雍城,所以這裡的海寇之患要速戰速決,我就靈機一動,搜腸刮肚地運用起前世所知道的知識,將閒置的那些火藥包搬上戰鬥檯面。那種專業級的火筒我自然設計不出來,只能在遠攻時常用的拋石機上做文章,改造成一種拋火藥機,也算物盡其用。
這時柳蔭苒推門進來,我頭也不抬問道:“來訊息了麼?”柳蔭苒道:“是的,果如公主所料,南明島上的海寇頭目拒絕了我們的招安。”我笑了,把剛畫好的圖紙交給柳蔭苒,“送去縣衙,讓馮高照著圖紙做一個出來,最好在一個時辰內做好,我先試用一下,若沒有大問題,再批次製造。”柳蔭苒想說些什麼,被我阻止了,“按我說的去辦吧,就算皇上怪罪下來,有我替你頂著,更何況這也是為了皇上的千秋大計,大雍若想滅天楚,最終必要對上天楚強大的水師不可,顯然大雍目前還不具備這樣的實力,這次恰好是一個契機,為大雍組建一支強大的水師大軍,若此事成了,你柳都尉也算勞苦功高,皇上必會嘉獎你,認為你之本事不亞於盧相,從而更加器重你。”最後一句話成功地動搖了柳蔭苒,因性別的緣故,在劫一直重盧肇人勝於柳蔭苒,柳蔭苒傾心在劫,雖被他決絕愛意但一直沒有放棄,想要在軍務上做出大功績來讓他刮目相看,眼前便是一個大好機會,她怎能不心動?但又怕我任性胡鬧置身危險,有負在劫對她的護安之託,所以為難不已。左右利弊了一番,富貴險中求,牙一咬,拼了,接過圖紙領命而去。
日間我已經讓馮高聚集全縣的能工巧匠待我吩咐,又讓吳金恩和馬華調集兵馬,備好戰船,就待招安被拒後出海剿賊。至於為什麼要拿南明島那群賊寇下手,只因他們是這南海上最厲害的一股勢力,平日裡行事又最為狠毒霸道,我意在敲山震虎,殺雞儆猴。幹掉南海上最厲害的,你就是最厲害的。這是蕭晚風教我的:“如果你的話沒人聽,就讓你的拳頭替你說話,只要你的拳頭是最硬的,那麼你的話就是最有道理的,再也沒人敢不聽了。”蕭晚風做事就跟他說話一樣,簡潔,乾脆,強不可撼。他還喜歡恩威並施,把別人整治得膽戰心驚了,畏懼在他的威嚴下,再高高在上地賦予恩德,讓那些人吃盡了苦頭,最後還要對他歌功頌德感激不盡。今日我就照葫蘆畫瓢,先把南明島的賊窩給滅了,讓所有人看到拒絕招安的下場,再派人去其他各方海寇窩裡招安,就沒人敢再搖頭說不。最後只消他們登名造冊,組建成軍,嚴加訓練,既解決了海寇問題,又為朝廷訓栽培了一支強大水師,兩全其美,永絕後患。
蕭晚風總是說,我是他情感的啟蒙者,其實他何嘗不是我謀略權術的啟蒙者?
躊躇滿志時,又感到一股濃濃的悲哀,是想起了馮高白天對我說的事,他說海寇如此之多又難以剿滅,是因那五萬海寇當中只有兩千才是東海潛逃過來以屠殺掠奪為活的賊,而餘下的四萬多人卻是沿海的漁民百姓,他們熟悉南海,就像熟悉自己的家。
在南海這片地方,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有的人成了流民,舉家遷移,有的人則入夥成寇,燒殺搶掠,又讓更多的百姓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