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女子,本該被人疼,被人愛,卻不得不揹負上家族的重擔。從小就看著你,坐在高高的殿堂上,稚嫩的臉上裝出老成,應對周圍或嘲諷或嫉妒的眼神,那麼艱難地活著,你可知我多心疼。”
“為何我要生在這樣的家族,我的身邊,只有被仇恨和痛苦扭曲了心靈的親人。若不是梅樹下你那一聲問候,我早已墜入魔道,化身修羅,吞噬這世上所有的不甘。不管我多麼不情願,我還是傷到了你,一次又一次,直到,連我也不能呼吸。”
流雲靜靜凝聽著莊翼的呢喃之音,心中疑惑漸漸上升,他眼中的溫情不再像從前那般純粹簡單,他的動作,溫柔中分明帶著情人間的曖昧,可是——忍不住低聲提醒他,“小翼,我們是姐弟啊!”
“我不是你弟弟!”出乎意料的高聲,這麼多年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大聲地跟她說話。莊翼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俊臉湊到她面前,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是、你、弟、弟,從前不是,以後也不是!”
看到流雲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與慌亂,莊翼激動的語氣又緩了下來,柔聲道:“我從來就不是莊家人,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
“你胡說——”忍不住想質問他為何要背叛自己,他不是莊家人,竟然不是莊家人。那麼,他有何立場插手莊家的事。他不是莊家人,那麼柔姨果然用了手段,父親的死,難道也跟她有關?
看出她心中所想,莊翼索性也不瞞她,柔聲解釋道:“自我懂事起,母親就跟我說,我並非莊家後人。這點莊主也知道,我母親雖是青樓出身,但我生父與莊主有舊,父親意外身亡,託付莊主照顧我們母子,所以她才以妾室接進莊府待產。莊主一直對母親已禮相待,從未逾越。只可惜好人不長命,莊主壯年暴病而亡,只餘下一門孤兒寡婦。”
流雲聽得他的話閉了閉眼睛,並不答話,顯是心中另有所想。當日他決絕背叛所造成的傷害,現在想想仍不能釋懷。既然有恩於你,為何還恩將仇報,為何要拋棄這些年兩小無猜的感情,在所謂的萬貫家業面前,一切都蒼白無力了嗎?
“蔡叔是我父親屬下,父親死後幾年,他找到了莊府,明為管家,私下卻教導我武功。當日你在冷香園受傷,就是他所為。”
“我父親和祖上都死得很冤,我從小就被母親耳提面命著要報仇雪恨,蔡叔亦以此為鞭策,終日地提醒我。我的仇家勢力很強大,單憑我們的力量遠遠不能取勝,後來蔡叔就想到莊家。我不知道他從哪裡聽來的訊息,說莊家擁有一批秘密寶藏,只要取得家主之位就能找到那幅藏寶圖,繼而尋到寶藏,招兵買馬,為父報仇。他們假傳山越王病重的訊息,將夫人引開,然後又調走從飛,最後,只剩你一人。”莊翼悄悄打量著默不作聲的流雲,心裡愈發內疚。
“你們萬萬沒有想到即使奪得莊家家主之位,繼承了靖國候爵位,翻遍了整個莊園,還是沒有找到所謂的藏寶圖。”流雲冷冷地介面道,心中冷笑不已。這一罪惡的根源啊,竟是那麼一張薄薄的紙。小翼啊小翼,你若真想要,我難道會吝嗇它麼?為何你要用這種手段來切斷我們之間的感情。
莊翼輕撫著流雲的雙眼,低喃道:“嚴,求你不要用這種目光看我。你不會明白,從小你就一直照顧我,把我當成弟弟一樣疼愛,可是我不是。我不想再那樣被你照顧下去,我希望有一天,能站在你身前擋風遮雨,成為你可以依靠的人。只是我太傻,竟不知你會選擇那麼決絕的路。你跳下八部河的時候我的心都死了,想著乾脆隨你去了,可是我不能,我還有責任,還有母親,還有血海深仇。我只有做完這些事,才能跟你走,才能追隨你的腳步。”
流雲心中一片混亂,理智上,她告訴自己不能這麼輕易相信,但是,望著面前痛苦自責的莊翼,她發現自己該死的居然又心軟了。腦中掙扎鬥爭許久,她乾脆不再考慮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為何來刺殺李聞持?不要告訴我是因為李文仲指使,我不會信。”
莊翼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原來朗和子大師在你那裡?儲青子和明樂子找了一整天,急得鬍子都快掉光了。”卻是轉移話題並不回答。
流雲知道他的性子,見他不願說,也不逼他。垂下眼簾,低聲道:“從飛回邢城去了,你若再不回去,莊家家業可能又要易主了。”
莊翼雲淡風輕地笑笑,無所謂道:“那也好,我正為了鋪子裡那些瑣事頭疼,也不知這些年你怎麼過來的。”臉上又恢復了往常認真的神情,是當初梅園裡笑鬧時的眼神麼?
流雲瞥了他一眼,什麼責備的話都再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