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多走,多動,出去曬曬太陽什麼的。”餘生打破屋裡的沉默,笑眯眯地建議。
莊翼終於笑起來,“既然餘大夫這麼說,那就起來吧。所幸也沒事,就帶你四處走走看看。”說罷站起身,吩咐一旁的侍女幫她更衣。餘生和陸子澹趕緊退出。
“怎麼樣,心裡不高興吧。”出得門來,餘生偷偷打量陸子澹的臉色,不見絲毫變化,心裡頗有些不信,忍不住揶揄道。
陸子澹斜瞥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別裝了,在這個時候,最想陪在她身邊的人明明是你,卻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莊翼杵在那裡,恨不得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扁是不是?”餘生那表情明顯的幸災樂禍,不見一絲一毫的同情。
“其實——”陸子澹朝他展露出最優雅的微笑,“我現在最想打的人是你!如果你還不閉嘴的話。”
離歌(二十九)
二十九
餘生和陸子澹兩人說說笑笑地走進院子,卻發現流雲已經俏生生地站在院中等。聽得他們說話的聲音,嫋嫋婷婷地轉身望著他們笑。臉上雖是尖削了不少,但那發自心底的純真笑容看得餘生都差點失了魂。
兩人在院門口愣了半天,還是陸子澹先反應過來,驚喜地上前拉住流雲的手,問道:“你怎麼過來了?他呢?”
流雲眉一挑,撇嘴道:“小翼忙得要死,你當他真閒呢。跟著的侍女也被我支開了,然後就跟在你們後頭。你倆說得開心,竟沒發現我偷偷溜到前頭來。”
“就你機靈。”陸子澹有心刮一下她小巧挺直的鼻子,忽然想起身後還有餘生一雙賊眼,只得作罷。牽了她的手進屋,跟她細訴目前情形。
流雲靜靜聽他說話,待聽到白塔機關一開,土城皆陷時,臉色微變,握著陸子澹的手緊了些。陸子澹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卻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
“若是城陷了,那城裡的人都逃不了。”流雲聲音低低的,嘆息了一聲,“也不全是壞人。”是壞人嗎?每次看見她都必恭必敬有些害羞的拓拔宏,晚上會特意過來給她蓋被子的丫頭百合,稱讚一聲東西好吃就會笑得眼睛都睜不開的翠萍,還有小翼,即使他再過分,即使再不能原諒,可一想到從小到大一起度過的時光,一想到從來都無微不至的關心,心裡還是會痛。
流雲此生,從不知恨為何物。記得的,永遠是旁人的好。
不是傻啊,只是人這一生,渺如煙塵,沉澱了太多的仇恨,剩下的,只有無盡無止的痛苦。放不開的人,永遠不會幸福。
流雲只是選擇更簡單純真的人生……
“若非如此,犧牲的就是大鄭數以千計的無辜百姓。”餘生忽然開口,嚴肅、鄭重的表情,不容置否的語氣。
流雲無言以對。
陸子澹握緊她的手。
三人良久的沉默。院門忽然大開了一個縫,冒出一個賊兮兮的腦袋,三人嚇了一大跳。流雲飛快地鬆開陸子澹的手,跳到離他十步之外。
“喂!”說話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墨黑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著轉,視線朝三人身上上下搜尋。“叫你們呢,是外面來的兩個大夫嗎?”
餘生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走到門口,小腦袋就在他掌力範圍內。“小鬼你找誰?”
“誰是小鬼?”小傢伙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大聲道:“我問你呢,是不是城外來的庸醫?”斜著腦袋使勁朝流雲看,眼睛亮起來,嘴角翹成滿弦的弧度便再也下不來。“是哪裡來的漂亮姐姐,以前居然沒有見過。”小傢伙說話時露出珍珠米一般雪白的牙齒,細細的整整齊齊。
流雲笑出聲來,走上前把他拉進院子,離餘生好幾步的距離。“瞧這雙會說話的小嘴,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小德。”小德笑嘻嘻地回答,一點都不聲分,有意無意瞥了眼遠遠站在身後的餘生,眼中毫不掩飾的得意。
“你找二位大夫有何事啊?”流雲不會看不出這孩子眼中的狡猾,十三四歲的孩子,竟有這樣複雜的心思,真是怎麼得了。
“我家小公子讓我來問問,上次讓你們辦的事怎麼樣了,也不見回信。若是辦不成,小公子讓我請二位大夫過去走一趟。”小德臉上的笑容璀璨若陽光,彷彿真是什麼天大的好事一般。
餘生和陸子澹對視一眼,苦笑出聲。流雲不知道勿正讓他們下瀉藥的事,頗有些不明,睜大眼睛瞧著他二人,盼著誰能給她一個解釋。小德先還得意著,後來居然被他們笑得有些心虛,表情開始不自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