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裝上可以維持身體正常運轉的系統程式,再將人重新推入紅塵。
問題是,整合化工廠的系統安裝怎麼到了她這裡就出問題了呢?
“啊——”顧幻璃抱著頭尖叫著,反正房間的隔音效果好得很,除非是像她重生那天過於淒厲的尖叫,否則,沒有人會聽到,也沒有人會在意的。
“小璃?”
門突然被人推開,顧天熙急匆匆走入房間,當他看到顧幻璃一臉恍惚地坐在沙發上,就像一隻被雨淋溼無處可去的小獸,臉色蒼白,卻仍是在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哥?”
“為什麼不在床上睡覺?”顧天熙闔上門,緩緩走向她。
“我只是有些認床。”顧幻璃緊緊地握著拳頭,青白的骨節微微發顫。這房間雖然充滿她有關童年的所有記憶,但是,對現在的她而言,根本是完全陌生的。所以,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在醫院的時候,總算還可以因為體力不支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回到這裡,的的確確讓她失去了理性思考,甚至因此感到沮喪。
與楚家的人際交往,不管是楚憐幽,還是姑父,姑媽,都讓她有筋疲力竭的感覺。
“你的心理治療師說,每天晚上你都在做噩夢。”顧天熙在顧幻璃的身後站定,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頭,希望能帶給她些許安慰,“雖然你不願意和她說那些夢,但是你知道,這是你必須過去的一坎,或者說,這是你必須戰勝的一仗。”
怎樣才算是戰勝呢?
顧幻璃茫然著。
有些人會因為擦肩而過,來不及挽留那麼記憶深刻的背影而後悔終身;有些人因為疏忽,雖幡然醒悟卻再也握不住掌心的溫暖。而她的問題在於……
上帝,她真正應該接受的是離婚後心理創傷治療,而不是什麼綁架後心理創傷治療。雖然她與駱奕臣的婚姻充滿了不快,但是,時間久了,她與他其實還是有種所謂的親人的感覺。
問題是,她現在才八歲。去找任何一個心理醫師去探討離婚問題,結果只有一個——沒錯,就是被送進精神病療養院。
“哥,給我些時間,用不了太久,我就能恢復正常。”顧幻璃心中漫起潮溼的霧,或許重生以後,她還要面對許多可知的、未知的事情,但是,她有哥哥,再怎麼樣,也無所謂了。
是的,這世上唯一會為她的落淚的人。雖然她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明白,但是,上天畢竟給了她一個彌補的機會。所以,與其花大把的時間,陷在那些痛苦的糟糕的回憶,不如去後悔她自己當初為何沒有多花些時間陪伴在哥哥身邊。
她沒有辦法伸出手拂去他臉上的淚痕,她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卻害他連夜從英國千山萬水的趕回來。對於她造成的傷害,對於這一切,她一直很後悔卻無法將真相傾吐。
那天,他對她自私的選擇一定很失望。而當他得知真相的時候,應該會對駱奕臣充滿了恨吧,還有楚憐幽。
但是,顧氏企業的危機……
顧幻璃驀然揚起頭,仰望著站在她身後的顧天熙,“哥哥,你的夢想是什麼?或者說,你想將顧氏企業帶向何方?”
“小璃,先提出問題的人是我。”顧天熙對於妹妹再一次的逃避頗為不滿,他俯身抱起她,邊走邊說道,“既然你睡不著,我想,應該有的是時間將你的夢說清楚。”
“可是……”身體陷在柔軟的床上,顧幻璃怔住了。因為,顧天熙將她放下以後,徑直躺在她的身旁,手臂輕輕地擁著她。
剎那間,兩個人都靜靜地沒有動,半刻後,顧幻璃望著面前相隔不足一尺的顧天熙,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哥?”
“別動。”他按住她意圖坐起的身子,輕輕命令著,卻仍未睜眼。
顧幻璃猶豫了一下,也知道憑此刻的自己實在沒必要糾結某些沒必要考慮的問題,便放棄了掙扎。將臉貼在他胳膊上,閉目吸了幾口氣,鼻尖縈繞地卻盡是他身上獨有的氣息。一時間有些心暖暖地,挪了挪身子,在他的懷抱裡找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
“覺得安心了?”顧天熙懶洋洋在她耳邊吐語,看不見神情的臉龐上只有鼻尖上方籠著一層微弱的光暈。
顧幻璃點點頭,唇角漾開了一道彎弧。閉上眼,再深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然後,顧幻璃開始講述她的夢境,真與假,夢幻與現實交織的夢境。
許久之後,或許已經是破曉時分,顧幻璃倚在顧天熙的懷裡,明眸流轉間帶來一縷淡淡的愁,她低聲呢喃,“哥……謝謝你陪我,謝謝你的傾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