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少說話,但每一句話都能看到根子裡。朕不怕有人想分羹,朕擔心的是有人惦記著那羹匙。當然,朕讓方解這麼早見人還有別的意思……方解是個好苗子,朕現在就調教他,等承乾長大了,方解正是好用的時候。”
“陛下春秋鼎盛……”
蘇不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擺手打斷:“春秋鼎盛不假,但誰都會死。朕不忌諱這個,該提早安排的就要提早。朕快四十歲的時候才繼承皇位,就算活的再久還有多少年?朕希望承乾從朕手裡接過去的,是一個太平盛世。該做的事,朕在位的時候都做了,他只需踏踏實實坐穩了皇位就行。”
皇帝咳嗽了幾聲,嗓子有些幹疼。
“陛下,您已經兩日一夜沒有休息了。”
蘇不畏提醒道。
“睡會……朕知道了。”
皇帝和衣在土炕上躺下來,閉著眼睛說道:“交給方解的事難辦也不難辦。不難辦是因為只要有勾當就會露馬腳,方解足夠聰明,找出來這些齷齪東西不難。難辦的地方在於……他能不能經得住誘惑,有些時候,空頭許諾也是美好誘人的。蘇不畏……你盯著這事,別讓方解被人陰死在這局裡……但如果他該死,你親自動手就是了。”
“喏”
蘇不畏輕輕的應了一聲,動作輕柔的為皇帝蓋上被子。
皇帝似乎很快就睡著了,但眉頭依然皺的很緊。蘇不畏極輕的嘆了口氣,眉宇間的擔憂更濃了些。
他步伐極輕的走出東暖閣拉好房門,抬起頭看的時候才發現雪已經無聲無息的飄了下來。很快,地上就白了一層,覆蓋住了那少年離去時的腳印。但蘇不畏知道,方解不是走出了太極宮,而是走進了一個生死局。
第一百九十三章 雪道獨行 長安多命案
第一百九十三章雪道獨行長安多命案
從太極宮出來之後方解並沒有乘坐穿城馬車回去,而是迎著雪花在大街上緩步而行。沒出宮城的時候雪才在地上鋪滿一層白,轉過兩條街之後雪已經有靴子底那麼厚了。上一場雪的殘雪還沒有化,這一場雪接踵而來。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覺著長安城裡不夠美,到了冬天就可著勁的裝點。
感受著腳下的雪越來越厚,若是細心去體會有一種很無聊的奇妙感。看起來神態輕鬆的方解,實則心事重重到腳步都有些沉重。他走路的時候微微垂著頭,看著平整乾淨的雪面被自己的雙腳踩出印記。一步一步,那麼清晰。
皇帝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繞著,親手把他捧起來的皇帝似乎玩性很濃,把他扔進囚籠再放出來,然後再一腳把方解踢進這個按照道理方解玩不起的局裡,皇帝是不亦樂乎,方解卻要去拼命。
如果說長安城就是一片大湖,那麼朝廷就是這湖最深處。沒幾個人可以輕鬆泛舟其上自由往來。方解現在腳下只有一根蘆葦,想要渡湖……談何容易?
大街上的行人極少,穿城的馬車上都沒什麼人,馬車經過方解身邊的時候車伕熱情的招呼他上車,或許是沒看清方解那一身演武院的院服,他喊的是少年坐車不坐,八個銅錢送你到家門口。
方解認真的問不是五個銅錢嗎?
車伕扭捏道這不是大雪嗎,多加三個銅錢也不算過分吧。
方解問無論送到哪兒都是八個銅錢?
車伕說如果你就坐一里路我好意思收你八個銅錢嗎?十里之內,還是五個銅錢。超過十里加收三個,公道不公道?
方解說果然很公道,但我不坐。
車伕幾乎氣歪了鼻子,心說你不坐跟我說半天干嘛?他用最鄙視的眼神看了方解一眼,然後催馬揚鞭趕著馬車離開。方解傻乎乎的笑了笑,就好像佔了多大便宜。
天色越來越陰沉,雲壓的那麼低,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來一捧新開的雪花似的。方解忽然有些後悔沒坐馬車,若是一路走回鋪子最少還得一個時辰。院服髒了還得自己洗,雖然有了女人……可沉傾扇才不是那種肯抱著木盆洗衣服的型別。
所以他決定抄近路。
轉進另一條街道,方解走進這條街的時候看了看街口的牌子。
東十八街
方解計算了一下路程,距離鋪子所在的東二十三條還有很遠。這條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看起來格外的清淨安詳。長安城各坊市的佈局幾乎相同,筆直的街道將坊市切豆腐塊似的分開,若是能從高空俯瞰的話,會震驚於這座雄城的構建怎麼會如此規矩。
腳踩在積雪上發出的聲音很清晰,方解一邊走一邊打量著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