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我是秦無聲。”
侍衛拜下馬,“秦大人,侯爺有話,命你立即收拾用物,挪到西園右跨院後的紫竹林居住。”
秦無聲覺得措手不及,躊躇馬步,猶疑地低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侯爺說您去了便知,我們也不清楚。秦大人,請吧。”
話語很模糊,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迅速回憶自己是否露了任何怠慢反逆的心思,並沒有覺得何處不妥。
莫非他認為自己已無可用,難以約制,便要防患未然?
不——她沒有任何怠慢他、不忠於他的行為。
莫非是江南任務失敗?
不——在路上,明明已聽說慕容霸已然身亡。
莫非是君逸出現了什麼問題?
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君逸,他不像是別有居心的佞徒。
更或者——莫非江南之事已敗露,著人前來交涉,縱明知是對方詭計,也要將她殺之為快?慕容曜要索她回去嗎?
腦中迅速閃過種種可能的端由,她的牙齒咬得木了,透上冰冷的寒意來。
“秦大人,請吧?”
“哦。”她只得慢慢躬身,走進馬車裡去。
馬車慢慢駛動了。
她坐在暗黑的角落裡,突然流下淚來——不是不在意生死,死是生的答案,卻不是唯一的答案。
還有愛情。
前途未卜,暗黑中她面前似乎出現了慕容曜的面容來——此間竟只想他,只想他……她伸出手去,觸到的是冰冷的空氣,縮回來抱著自己,竟至失聲。如果她先死去了,還能有他的訊息嗎?他是她的男人,永遠的,而她將被塵世擊倒,並不能從她唯一的愛人那裡得到依靠。
她覺得不甘,十分不甘。
她愛的那個男人不但不會成為相親相愛的依靠,此時當恨透了她!她親手讓他恨她——他本來是那麼愛她的!
她不該哭——擔當的使命,做過的事,就不應該後悔。
她搖搖頭,自己總是奢望一些東西,有了奢望,才活得那麼痛苦。
西園的紫竹林。
如果是軟禁,雪藏,不應該是這個地方。她平靜地望了一下漫天夜霧。
那是威侯清閒時休憩會去的小築,蓋在一片鬱郁的紫竹林深處,像世外高人隱居的仙所,與世隔絕。無疑問,那確實是威侯喜愛的所在,他賜給她住——相當怪異。
如果是他想得到她,也沒必要這樣,她因他而存活,十一歲起便全在他手心裡,他隨時可以得到她。
然而馬車已經到了,徑直駛入紫竹林裡去。
秦無聲走下馬車,走進庭院,見紫竹小築裡燈火通明。
她有點納悶地走到廳上,八盞燭臺二十四支燭將廳堂照得紅彤錚亮,席案上擺了清酒、茶水,一個少年,略瘦削的身形,腰束銀帶,頭頂金冠,背對著門口望著燭火出神。
“君逸?”秦無聲難以置信地低喚。
少年轉過身來,愉快而輕鬆地道:“先生。”
正是君逸。
秦無聲望著他略出了一下神,不禁失笑,“你這是升官了,還是發財了?”
君逸低頭看了看自己,亦笑了起來,“沒有,只是突然交了好運氣,一日之內,麻雀變鳳凰了。有了身份,有了住處,這——都是先生給的。”
秦無聲道:“這可不是我給你的,我沒有這些。”
君逸突然正色道:“不,先生,我的命運正是由你賜給的,如果不是先生將我自市井骯髒中救出來,我仍舊還是個孤兒,流浪子。先生給了我機緣,還讓我找到了父親!”
“什麼?”秦如月一皺眉。
“我現在是威侯世子。”君逸揚著笑容。
“世子?”秦如月打量他一刻,忽而嘆笑,“怪不得我覺得你神態相熟。誰知你竟會是世子。人間事機緣巧合,找到了親人,的確是種福氣。”
“對了,父親還讓我轉告先生:本來,我們在江南的人可以把先生的妹妹接過來,不料,先生的妹妹已經被慕容曜抓去了,不過後來……據說好像是做了他侍妾的,這樣,要從慕容曜身邊搶人……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什麼?君逸說了什麼?
她乍聞慕容曜的訊息,一剎那目眩耳鳴,身形一晃。
慕容曜——他收了夏水為妾?他,這麼迅速就另結了新歡?他和夏水……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絕不可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