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椅,蘇沐等人一句話也不說,直接將藍月仙的屍體沿著那漢白玉的臺階往下用力一推。
裹著華服的那具屍首,如同半截沒有生氣的木頭樁子一樣,咕嚕嚕的滾下去,藉助兩個人出手時強大的衝擊力,直接摔在了正在交戰的兩軍陣前。
“這——啊——是姝貴妃!”一個小兵驚慌失措的大叫一聲。
吳偉業雖然早就想到藍月仙可能已經事敗,卻未想到秦菁竟會快到不等過審,直接在大殿之中當著百官的面就殺了她。
“藍氏勾結外臣,意圖弒君奪位,亂我河山。賤人的屍首在此,你們還有誰是不怕死的,要與她共赴黃泉的嗎?”蘇沐走上前去,聲音冰冷說道。
殿外原本廝殺激烈的雙方在見到藍月仙的屍首時已經驚呆了,這個叱吒後宮、從冷宮裡都能安然走出來的女人,就這麼完了?
當然,如果看到景帝的絲狀,他們或許會更驚詫些。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進退兩難。
“不要聽他一派胡言,分明就是那個女人妖言惑眾,有不臣之心,左相大人忠君愛國,已經往外城調派人手,此時定然已經將這爭做皇城圍住。不要被他妖言蠱惑,援軍馬上就到了,左相——”吳偉業見到人心不穩,馬上揚聲怒喝,意圖重新鼓舞士氣。
“報——”他話未說完,身後的已經有一騎快馬飛奔而來。
因為有藍玉衡的人從中阻隔,他近不得前來,只能隔著人群高聲通稟,“逆臣司徒南私結匪兵意圖不軌,已經被小兩將軍等人三面夾攻所擊潰,叛軍殘餘兵力被困北城門外,請殿下安心!”
雲都的東南西三面都有機會突圍而出,唯有北方臨水,而且為了阻止江北大營的人渡河,往來於兩岸之間的交通工具已經盡數被毀。
別人不知道,吳偉業心裡卻很明白,司徒南被人困於北城門外,等於是完全被斷了退路。
他心裡一涼,險些從馬背上翻下來,卻怎麼也不能說服自己相信,他們部署了這麼久的計劃會在這一夕之間毀於一旦。
“不,這不可能,大家不要聽他的一派胡言,有詐,他們這是自知無力抗衡左相大軍才故意傳出這樣的訊息來打壓咱們計程車氣,大家不要上當。”吳偉業大聲的吼,彷彿的是要透過這種方式給自己打氣。
藍玉衡的臨陣倒戈原就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而且這衝破重重阻礙進宮來報信的又是秦菁的人,而他們自己人的訊息渠道彷彿是被人徹底掐斷了一樣,無論是在內殿意圖以景帝控制大局的藍月仙,抑或是出城搬救兵的司徒南。現在藍月仙橫屍在此,那麼司徒南那裡——
人群之中一片騷動,卻是再無人主動出手。
外圍的情況雖然大家都不清楚,但只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方才剛開始時蘇晉陽佔了最有利的地勢,損失不多,後來加入戰圈的藍玉衡更是撿了個大便宜,整場算下來,都是叛軍損失慘重。
眼下秦菁方面已經以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壓下了他們的氣焰,不管司徒南最後到底能不能成事——
他們現在被困在宮裡的這些人,小命可全數捏在人家手裡。
“呵——”就在所有人都踟躕猶豫的時候,人群之後忽而傳來一聲低啞的淺笑。
那笑聲實在不能算是多高亢,但是在這般緊張的形勢下,卻從容閒散的有些過了頭,讓人禁不住的心裡發顫。
秦菁眉頭微微一皺,所有人都循聲望去,那聲音緊接著又繼續飄來:“成大事者沒有理由拿得起放得下,方才宮外那一戰雖然不夠慘烈,但有些時候願賭就要服輸,成王敗寇認了就是,你這般自欺欺人又是為了哪般?”
男子的語氣閒適,不知不覺間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幾乎逼的人喘不過氣來。
來人,是付厲染。
黑袍黑髮的男子,神情桀驁居於馬上,一步一步朝著正殿的走來,唇角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將那張臉孔之上原本冷且硬的線條,生生的勾勒的柔和不少,隱隱透著絲邪氣。
付厲染是大晏人,將來無論是誰做皇帝,現在都不能與他為難。
所以他這一路行來,無論是秦菁方的人,還是怔在當中的叛軍,愣是沒有一個敢出手攔他,就那麼任由他單騎行過,姿態悠然灑脫彷彿觀光一般。
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連秦菁也始料未及。
付厲染大約也是想到了她心中必存疑慮,難得主動開口道,“方才你們宮門外打的太亂,本座實在找不到人遞帖子,不請自來,還請殿下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