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種嶄新的認識——
這個女兒,從此以後,已經要與他勢不兩立了!
即使明白,也許從很早以前她在他面前那些謙卑恭順的姿態就已經都是偽裝,可是這一刻突然正面交鋒,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他是堂堂一國之君,普天之下哪個人見到他時不應該是誠惶誠恐恭謹禮讓,偏生是自己的女兒逆天而行,這般張揚霸道的站在了他的對面。
她怎麼敢?她怎麼能?
他想要像處置秦蘇一般處置了他,可是手下握住硃筆卻怎麼都無法強迫自己落下去——
不是因為捨不得,而是因為形勢所迫,他有顧忌!
秦菁看著他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心裡也將他的想法體會的明明白白,她彎身自腳邊撿起一份摺子彈了彈,重新整理好的時候順帶著掃了一眼,恰是來自蕭羽方面的戰報。
若無其事的把那摺子上前放回景帝面前的同時,她便是再度開口:“兒臣此來,是向父皇謝恩的!謝謝父皇為宣兒做主,討回了公道。只不過太醫說他的傷勢嚴重,只就體內毒素徹底清除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一時半會兒怕還不能親自來給父皇謝恩。”
秦宣受傷,即使她有言在先,不準任何人擅入乾和宮,但是以景帝的身份,他什麼做不了?
可是自始至終,整整半個月他都不曾踏入乾和宮一步!
這樣的父親,哪還有一點值得留戀?
秦菁這番話冷嘲熱諷,半分情面都不留,景帝看著她臉上自然祥和的神態,嘴角肌肉抽搐的近乎痙攣,可偏偏——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拿捏的恰到好處,不給他任何的餘地去反擊。
對峙之中,景帝手中硃筆上面的硃砂滴落在秦菁方才呈送到他面前的戰報上,管海盛見狀急忙上去打圓場,慌張的搶了景帝手中硃筆,道:“哎呀呀,摺子髒了!”
說話間他便要去取了那摺子來擦,景帝煩躁的一把推開他的手,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那紙上內容,忽而就像找到了突破口一般。、
“瞧瞧你蕭家人做的好事!”景帝怒然斥道,說著目光忽而一冷,一把抓起那道摺子劈頭摔到秦菁身上,指尖顫抖指著她大聲道:“二十萬大軍落在他的手上,不過幾天就出了這樣的紕漏,被人團團圍住,身陷囹圄不得出,他就是這麼給朕帶兵的嗎?”
那奏章的兩側封皮都是用實木薄板製成,外頭裹了黃綢,他摔過來的時候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秦菁未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那紙面上的硃砂蹭到她的前襟,留下一點亮眼的屋子,自始至終她的嘴角都帶著那絲雅緻的笑容靜默的望著景帝。
奏章落地,她又彎身撿起來,規規整整的再次放回景帝面前。
景帝錯愕,她更是面不改色的盈盈一笑:“行軍打仗的事,兒臣不懂。父皇若是覺得徵西大將軍的能力有問題,下了摺子撤職查辦,或是再派新人過去接任也便是了,這樣的軍國大事,實在是沒有必要與兒臣打招呼!”
這個時候,正是軍心不穩,百姓動搖的當口,哪裡說是撤換主帥便能撤換主帥的?
即使他原先便帶著這樣的目的在做事,至少也是要等這場戰事休整以後。
景帝只覺得胸口一悶,險些再被她噎的背過一口氣去。
“兒臣此來的目的,已經向父皇稟過,既然父皇還有軍務要處理,那兒臣便先行告退了。”秦菁淡淡的看他一眼,又是屈膝一福看,禮節上當真是規規矩矩滴水不漏。
因為進門時候有了被他晾著的先例,這一次她便不再多等,直接說完徑自轉身就走。
景帝再次被她這般桀驁不馴的神氣激怒,胸口劇烈起伏之下隨手抄起手邊一個茶碗砸在她腳下,怒聲斥道:“榮安,你放肆!”
藍月仙方才是緊跟著她的腳步進來的,只是進門便見這父女倆針鋒相對的模樣便站在內外兩殿的交界處沒有上前。
到了這會兒她也跟著有些糊塗了,這榮安公主到底是什麼意思?即使她對景帝再怎麼不滿,暗地裡運作也便罷了,這般肆無忌憚的上門來找堂堂天子的茬——
自大秦開國八百年來,只怕還真就只有她這得天獨厚的唯一份兒了。
是以藍月仙靜默不語,只是從旁邊看著,暗暗推敲秦菁此舉的用意。
秦菁止了步子,垂眸看一眼被茶水濺溼的裙角,眼底光亮終於有了一絲冷凝。
她回過頭去,更是不卑不亢的直視景帝的眼睛道:“對了,還有一點,兒臣方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