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來優待重元,何來羈縻之策?”
趙宗景這時候跳了出來,大聲說道:“王大人說的有理!幽州自上古以來,就是我漢家故土,春秋戰國時期,燕國就據守幽州之地,秦漢,隋唐,歷代以來,幽州都在長城之內,都是漢家的土地,哪怕到了如今,被遼國竊據百年,幽州的漢家百姓還有四百多萬人,契丹人不過幾十萬而已!我們恢復的是漢家故土,拿回來的是自己的東西!為什麼要設定羈縻州?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東西交給被人一半?強盜搶走了我們的東西,只因為搶走了一百多年,就可以苟且,退縮,忍讓嗎?”
歐陽修同樣重炮轟擊,“眼下當務之急,是恢復大宋在幽州的統治,是掃清契丹的貽害,糾正過去的錯誤,而不是抱殘守缺,步步退讓!你們的作為,對得起死去的將士嗎?”
連續三門大炮,打得富弼也生出了火氣。
他咬著牙道:“你們還敢提死去的將士?老夫這麼做,不就是為了朝廷節省開支,拿出足夠的錢糧,撫卹有功將士嗎?要不然呢,哪裡還有錢?你們高談闊論,滿肚子道理,可是朝廷沒錢,要怎麼辦?聽說過鍋裡煮米,沒聽說鍋裡煮道理!這就是你們的知行合一嗎?”
嚯,居然拿王寧安的主張來攻擊王寧安,富相公真是道行不淺啊!
王寧安呵呵一笑,“富相公,真要謝謝你,還記得知行合一這四個字!既然如此,那就該把清理幽州,獎勵有功將士,這兩件事合二為一,我們打下了幽州這麼大的地盤,還能賠錢不成?”
曾公亮急忙說道:“王大人,莫非你要搜刮地皮,從燕雲出錢嗎?老夫絕對不同意你這麼幹!如此一來,你只會逼反所有的幽州百姓!”
“曾相公,你錯了,幽州百姓都是漢家的兒郎,縱使分隔百年,情分血緣那是斬不斷的,又怎麼會對他們下手?”
“那你準備如何?”唐介悶聲問道。
“很簡單,契丹貴胄,盤踞燕雲之地,遍地都是他們的牧場,作坊,礦山,田地……這些都是漢家百姓的,理應該全數剝奪,還給幽州百姓,多餘的部分,用來獎勵有功將士,這才是正辦!”
“不行!”
富弼突然聲色俱厲,顯得無比震怒。
“王大人,你這麼做,只會激怒幽州的豪強,他們勢必奮起反撲,到時候處處烽火,該如何收場?”
王寧安放聲大笑,“有什麼好怕的,遼國貴胄,又有多少?連耶律洪基都被陛下打敗了,剩餘的人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不值一提。失去了他們的心,卻可以收攏幽州400多萬漢家百姓的心,孰重孰輕,難到富相公算不明白嗎?”
“千夫諾諾,不如一士諤諤。治國不能靠著那些草民百姓,須知道民心如水,最是善變!更何況把土地牧場交給他們,只會助長刁鑽之風,到時候更加難以治理,你這是禍國殃民!”富弼毫不相讓。
……
吵到了這裡,情況才豁然開朗。
王寧安和諸位相公的爭論也就明晰了。
王寧安希望剝奪所有遼國貴胄的土地,拿他們的財產去收買人心,獎勵有功將士,如此一來,則幽州穩如泰山。
可富弼等人呢,他們根本不信任普通的百姓,也不想討好這些人。
只要能擺平那些上層的貴胄,還有漢人地主,讓這些有權有勢的人支援大宋,也就能確保安穩了。
更何況身為士人的代表,大宋對待土地是不抑制兼併的。
假如在幽州大肆折騰,把屬於原主的土地拿走,分給百姓。其他的地方,要是有人也爭相效仿,鬧出來紛亂,該如何收拾?
大宋經過百年兼併,海內沒有閒田,幸虧工商繁榮,吸納了多餘的勞動力,不然早就天下大亂,烽煙四起了。
富弼等人實在是不想點燃這個烽火,整個文官集團都是這個態度。
王寧安神色凝重,終於,他和整個文官集團的矛盾都展現出來。
幾千年來,所謂計程車大夫,總是把家放在國的前面,把士人的利益,放在國家利益上面,只要不動他們的乳酪,哪怕異族統治,也不是不能接受。
雖然不乏慷慨赴死,一心為國的志士,但是自私自利計程車人還是太多了,可以說,九成九,都是這樣的貨兒!
真是讓人失望透頂!
王寧安已經懶得多說了,現在只有看趙禎的決斷了,咱們的皇帝陛下能不能拿出足夠的魄力?
趙禎眯縫著眼睛,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過了許久,突然趙禎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