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解了圍,指著杜行止介紹:“鵬鵬,這是你……表哥,杜行止,他今年二十二,應該算是你表哥吧?”
吳王鵬回過神來,很快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動聲色地放開了章澤的手,一面暗暗摩挲著掌心方才觸碰到的硬繭和粗大關節,一面瞥向杜行止,笑容帶上方才隱下的輕佻:“那我應該比他大才對,我今年二十三了。”
張巧也說:“鵬鵬是蛇年生的,比行止大四個月,我生他比大姐生行止要早一些。”張巧結婚早,在大學裡就和吳大籌好上了,相比起在淮興安定了好些年後才誕下兒子的張素順利了很多。
杜行止目光暗沉,眼中似醞釀著一池波濤,表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端倪:“表哥你好。”
吳王鵬與他對視時心中燃起莫名的焦躁,這情緒來的突然,除了天生看杜行止不順眼外他想不到更多可能了。不過基本的偽裝吳王鵬還是懂得的,在老人家面前他不會輕易做出太出位的舉止,從座椅的安排來看,這個從小沒有見過面的表弟和大姨似乎頗受老爺子看重。
和杜行止握了手,自然沒有做出掌力較量如此幼稚的舉動。
只是兩個人心中,都難免為著第一次見面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
這頓飯對章澤來說卻絲毫不復雜,吳王鵬這個名字上輩子他聽過幾遍,好像跟杜行止一起合夥做什麼生意來著。沒想到竟然是杜行止的表哥,這一層關係令他驚訝了片刻,但也確實只是片刻罷了。
他擺弄著老爺子晚上送給他的一本銀元冊,不大的冊子裡用透明的隔層放置了不少民國時的銀元,有幾塊銀元連表面上的花紋都已經模模糊糊了,看上去有種時代賦予的古舊氣息。這一本銀元冊價值很難用金錢來估量,章澤大概能從張素的言辭和杜行止兩個姨媽的表情中推測出此物的價值不低,作為小市民一個,平白得了禮物心裡自然是喜滋滋的。
杜行止推開房門的時候,章澤第三次在用柔軟的眼鏡布擦拭銀元冊的封皮。他擺弄溼發的手頓了頓,關門後發覺章澤仍舊在專注地擦拭封皮,心中頓時有些言語不能。
這冊子確實不便宜,目前想要在市面上買到,沒有個五六萬是絕不可能到手的。可五六萬對章澤來說也不算是大錢啊,他怎麼就至於這樣稀罕了?
章澤擦好了冊子,小心翼翼地吹去灰塵後將它放在置物櫃的頂端,退後兩步欣賞了片刻後才心滿意足地微笑起來。
看到杜行止,他隨意打了聲招呼:“洗好了?”
杜行止維持自己頹敗的神色靠近對方,在擁住章澤的腰後深深地嗅了口章澤熟悉而清新的味道,喟嘆一聲。腦中一直在回放方才在張家時吳王鵬握住章澤手不肯鬆開的畫面,杜行止心中的警惕越發高懸。懷裡的這個人腦子簡單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他很難說服自己放心地讓對方去面對一個很有可能意圖不軌的人。
他想了想,還是輕聲說:“今天在張家,你見到的那個吳王鵬……”
章澤一愣:“嗯?他怎麼了”
杜行止猶豫著,小聲說:“我不喜歡他。”
難道猜錯了?跟杜行止合夥做生意的是另一個名字接近的人?章澤腦中閃過這一念頭,卻也並不在意,而是奇怪杜行止為什麼會和自己提起對方。
“怎麼了?為什麼忽然跟我說起他?”章澤遲疑地轉過身拉著杜行止坐到床邊,“你不喜歡他,那就少來往好了,是阿姨那邊要求你和他打好關係嗎?我可以幫你跟她說一下。”
杜行止垂眸盯著他,眼中那陣好不容易被打散的颶風好像又重組了起來,心中有種溫柔和暴戾並行的兇意。
他忽然不太想繼續假裝了。不管章澤知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同性戀這個群體,不管他能否接受,存在即是存在,哪怕趕走了現在這個覬覦者,還會有更多的狂蜂浪蝶洶湧而至,他防的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杜行止的嗓音發沉,眸光糾纏著章澤的視線:“你發現了吧?他看你的眼神。他對你有不該有的妄想,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這是個危險的人。”
話音落地,他試圖從章澤的眼中找到類似於驚慌或者詫異的情緒,然而他很快意外地發現章澤的神色……更接近心虛。
為什麼會是心虛?困惑使他握住章澤肩膀的手都無意識地放鬆了,他正思考章澤這一情緒下所包含的深意,那邊的章澤可真是連臉都嚇白了。
心中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發現了。”
然後就是對於杜行止近乎警告的一段話所感到的慌亂。
杜行止的這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