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還健全的左手,抓著溫皙的衣襟,腦袋深深地埋在溫皙懷裡,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溫皙尚未察覺更深一層,只心疼的撫摸著兒子的腦袋,軟語安慰道:“別怕,有額娘在!”
那小小的身體漸漸止了顫抖。小臉上掛著淚痕,直直地望著溫皙。張了張嘴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溫皙急忙拿絹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淚,“不怕不怕,額娘在呢!小石榴告訴額娘,到底是誰把你引去假山的?”——那個不知從哪兒來的小太監,弄來了年節時候才用的鞭炮。點燃了,引小石榴去抓。小石榴到底還是個懵懂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有危險,想必是見那個東西刺啦冒著火花好看,便去抓了。然後便是砰的一聲爆破聲!
溫皙剛問了。小石榴又忍不住身子顫抖起來,牙齒也在打顫,又撲在溫皙懷裡,抽噎著。
溫皙只好急忙去哄著,卻也察覺出不對來了。
胡語靠近了,低聲道:“主子別問了,十七阿哥失聲了。”
“什麼?!”溫皙驟然怒瞪著胡語,“你胡說八道什麼?!”
胡語噗通一聲跪下,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聲音哽咽道:“十七阿哥不能說話了!”
溫皙懷中摟著兒子,驀然淚水灑落,“怎麼會這樣?明明只是傷了手,怎麼會不能說話了?!”
“主子別急!”胡語急忙寬慰,“十七阿哥身體並無異樣,應該是受了驚嚇才致如此。”
受了驚嚇?是啊,他生下來就享盡了幸福,不但溫皙疼他,康熙也極喜歡幼子,上頭還有哥哥姐姐疼愛,每天都可以做喜歡做的事情,每天都開開心心。身邊的宮女嬤嬤都是輕聲細語,溫柔體貼,他那裡遇到過這樣的驚嚇?!
那爆竹砰地一聲炸裂開,除了手上的疼痛,更多的是驚嚇吧?如今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小小的身體顫抖不止,只有在溫皙懷中才能稍稍止息一些。
溫皙心疼的環抱著著小石榴,輕聲細語道:“不想說就不說,小蜜桃別哭,有額娘陪著你。”
胡語小聲道:“十七阿哥的失聲之症,需慢慢調理,非藥石能根治,但是奴才可以開個安心凝神的藥,或許能起到一點作用。”
溫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道:“去吧。”
小蜜桃就恍如一隻受了驚的小獸,只有在母親的懷中,才能稍稍安寧一些。如此,溫皙便寸步不敢離開他。胡語開的藥,自然是良藥,溫皙吹得溫溫地才送到他嘴邊,小蜜桃卻緊緊抿嘴嘴唇不肯吃藥。藥都是胡語仔細斟酌過到了,裡頭加了甘草,中和藥性的苦味,並不算難喝,但是小蜜桃就是不肯張口。
溫皙只能小心地好言勸慰著:“小蜜桃乖,喝一點好嗎?額娘給你備了酸酪,喝了藥就可以吃酸酪了。”
只是無論溫皙怎麼勸,他都是不肯喝藥。真真是極壞了人,溫皙不是沒想到掰開他的嘴灌,但是小蜜桃是驚嚇而導致的失聲,溫皙是丁點都不敢叫他再受驚嚇了!
“額娘,讓兒子來吧!”背後一聲清朗的聲音,原來是小石榴回來了,聲音帶著喘息,額頭上還掛著汗珠,看樣子是急速跑回來了。
溫皙放下藥碗,問道:“這個時候不是在讀書嗎?”
小石榴徑自上前來,看著小蜜桃那隻被紗布纏得緊緊的手,右手手臂已經被吊在脖子上了,眼中頓時又某種怒意在湧動。
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玉錄玳也緊趕著回來了,衝進來便急忙問道:“額娘,十七弟怎麼樣了?!”
溫皙急忙噓了一聲,道:“小聲點,別嚇著他。”
玉錄玳看到小蜜桃傷勢,立刻咬了嘴唇,“額娘,到底是誰幹的?!”語氣裡的森森恨意,如三尺寒冰,玉錄玳是明媚而歡聲笑語的,很少有這樣的語氣。玉錄玳這個姐姐是極護著小蜜桃這個幼弟的。
溫皙幽幽地嘆息一聲,道:“尚未可知。”小蜜桃一出事,溫皙下意識地便以為是太子所為,但是隨即細細一想,便否決了大半。太子妃剛出她的宮門,徐姑姑就抱著受傷的小蜜桃回來了,按照時間推算,小蜜桃是在太子妃剛來她宮的時候,便被不知從哪兒來的鞭炮給炸傷了。
只是,若非太子,又是誰呢?大阿哥、四阿哥都年初二月便隨軍出征了,自然排出在外,難道又是三阿哥所為?!只是進來三阿哥極為安分,專心在修書,榮妃自上次的事情過後,一直閉宮禮佛,表現得也是極為安分。
三阿哥難道真的敢做這樣愚蠢的事情?上次溫皙已經給了他教訓,他就算真的心懷恨意,也不會不顧及還在溫皙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