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弘曆成了病秧子,才能叫康熙真正放心。
康熙臉上卻露出幾許輕鬆的笑容道:“高成,你是太醫院稽首,你既覺得難以養好,想必是真的傷得不輕。以後盡力調養就是了!調養不好,朕也不會問罪於你!”
高成自然不曉得內中的原委,聽得康熙如此寬和的語氣,立刻心放進了肚子裡。連忙磕頭稱是,告辭退下回太醫院給雍親王四阿哥配藥去了。
“朕已經叫人收拾好阿哥所了,胤祄都多大的人了,住在你偏殿不合規矩!”康熙手裡捻著一串紫檀佛珠,語氣悠悠緩緩,全然不似剛才的凝重了。
溫皙嘟囔道:“年後胤祄還要跟著他師傅離開。就別折騰了。”
康熙皺了皺眉頭,“怎麼?胤祄的身子還沒養好嗎?!”
溫皙只能違心地點了點頭,“胤祄是魂體受損,好得慢。”自然這話是吹出來的,實際上胤祄老早就好了。
康熙無言,只是想到靜一,他心裡就不怎麼高興,憑什麼他的兒子要天天跟著靜一?!
這時候御前的小太監小唐提著個蓋著藏藍色綢布的碩大鳥籠子進來,打千兒道:“皇上、主子娘娘。八貝勒命人送來此物!”
康熙一看那鳥籠子的大小,不由喜道:“可是海東青?!”
小唐低頭道:“奴才沒看過裡頭是什麼東西。”
康熙招手道:“呈上來!’
“嗻!”小唐腿腳麻利快步上前,躬身將碩大的鳥籠子放在了御案上。
康熙興奮地搓著手掌,一張老臉笑成了菊花,喜滋滋道:“老八還算有孝心!”
溫皙撇撇嘴,當初康熙可是把胤禩罵得夠毒舌,連“辛者庫賤婦所出”這樣薄情寡義的話都說得出來,如今倒覺得胤禩孝順了。心裡吐槽著。精神力不由地下意識地探測到了被綢布蓋住的鳥籠子中,頓時溫皙臉色變了。裡面的海東青。。。。
當柔軟絲滑的綢布如帷幕一般被康熙拽了下來,康熙的臉色比溫皙要難看十倍。
的確是一隻體型頗大的海東青,是罕見的純黑色,羽毛很漂亮,有黑珍珠的光澤,只可惜海東青卻是垂死的。它無力地趴在鳥籠中,眼睛一張一合,眼中的光澤極其暗淡,彷彿下一刻便會死去。這是一隻垂死的海東青。
康熙的暴怒如逾期般降臨,連同鳥籠一起海東青被康熙猛力擲了出去。正擊打在太監小唐的腦門子上,打得他頭破血流。
小唐在御前伺候也有四五年了,頭一次遇見這種狀況,嚇得軟到在地,都不敢去擦拭額頭上湧出來的鮮血,大氣不敢出,只搗蒜一般磕頭不止。
“胤禩心高陰險——朕原以為他已然知錯改過,未曾想如此不忠不孝!竟以垂死之鷹詛咒於朕!是謂朕年已老邁,歲月無多嗎?!!”康熙睚眥盡裂,怒目望著那隻已然將死的海東青。
對於此,溫皙實在存有疑惑,八阿哥自從復位貝勒之後,想盡辦法地討好康熙,意圖修復父子關係,他努力確實稍見了幾分成效,只是如此一遭,不但千般努力一朝喪,只怕日後會更加難堪了,溫皙緩緩道:“八阿哥沒有理由這樣做。。。”這麼做,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康熙只冷冷一笑:“他是怨恨朕,多年冷落良妃!更因去年良妃薨逝——他是覺得是朕害死了衛氏!”
溫皙一時間無言,良妃的身子自從她封妃之後就不大好了,到底為了康熙的一句“辛者庫賤婦”成了她的心病,即使她受封為妃,康熙一樣不寵愛她,良妃也心病日趨嚴重,加之早年在浣衣局勞作和當年生胤禩時候留下的病根復發,康熙四十九年的時候,妃位的寶座還沒有捂熱就薨了。康熙念及良妃已死,胤禩長久傷心欲絕,對他漸漸有所寬和,只是如今。。。溫皙搖搖頭,心中想的卻是誰動的手。
康熙漸漸上了年歲,最忌諱旁人說他行將就木,他聲音冷得如一塊化不開的堅冰:“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溫皙走出養心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了。李德全也奉旨出宮去八貝勒府宣旨:割胤禩貝勒爵位,停本人及屬官俸銀俸米。簡短的一道旨意,卻能深刻表達康熙的意思,不但割除了胤禩爵位,更停了他的俸銀和祿米。雖說皇子阿哥哪個沒點灰色黑色收入,只是一個割了爵位遭到皇父厭棄的皇子,底下官員哪裡還會“孝敬”呢?
“兒子給額娘請安!”身後胤祿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帶了幾分得意之色。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出宮去?”溫皙見胤祿似乎是從太子的毓慶宮過來的。便隨口問了一句。隨即便想到了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