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走去,兩邊的牢籠裡關著許多的犯人,蓬頭垢面,身上全都是汙垢和血跡,還有幾個正是鎮上的學生,顯然已經動了刑,身上傷痕累累,幾乎已經丟掉了半條命躺在那裡,完全無法動彈。
我的心都揪緊了。
劉三兒……劉三兒他怎麼樣了?
正想著,那獄卒已經走到了前面一個牢門口停了下來,叫到:“劉三兒,你老婆來看你了。”
說著,又對我道:“你們有什麼話都說快一點,不然牢頭回來碰見有你們受的。”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我已經顧不上他的話,只睜大眼睛看著那個牢籠,地上鋪滿了穀草,角落裡悉悉索索的還有幾隻老鼠,此刻已經被嚇得縮了回去,頭頂上一方天窗投下小小的一塊陽光,照著這個小小的牢房,更加顯得陰黑滲人。
這裡,就是當初關押我的地方……
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走到牢門口,就看著裡面陰暗的角落裡,一個人正蜷縮在那裡,雙手緊緊的抱著膝蓋,聽到獄卒的聲音,這才慢慢地抬起頭。
這一刻,我幾乎窒息了。
那雙眼睛,,明明是熟悉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黑曜石一般精亮的眸子,在看向我的這一刻,卻顯得那麼茫然,那麼混沌,木然中透著一點異樣的紅,有一種彷彿要被周圍黑暗吞噬的氣息,散發出來。
喉嚨頓時像是被哽住了,我輕輕道:“三兒?”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像是有些試探,又疑惑的:“輕……盈……?”
“是我!”
我急忙答應著,雙手扒著牢門的柵欄往裡看著,他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一樣,愣愣的看了我好久,一下子站起身來,可還沒站穩,又跌倒在地,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三兒!三兒你怎麼了!?”
我急的大喊,他咬著牙,慢慢的挪到柵欄邊上,扶著牢門站了起來,我這才看清,他的身上,臉上,全都是傷,鞭笞、烙鐵、刀割的痕跡,就連他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跡,觸目驚心的紅!
我頓時心都涼透了,顫抖著道:“三兒!”
他站在我面前,低頭看著我,人好像是從地獄裡撈出來了,驟然間回到了人間,還有些不敢置信,那張端正的臉上帶著深入骨髓的憔悴和無助,嘴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就連他的眼睛,也黯然了。
他直愣愣的看著我,喃喃道:“輕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
“不是,真的是我。”
“是你……是你……”
他顫抖著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像是想要用力的捏一下,可完全沒有力氣,眼睛發紅,連聲音都像是要破碎了一般:“我還以為……我一定會死,再也看不到你了,也看不到娘了。娘呢?她還好嗎?她知道我……”
他的半輩子,都是在小小的漁村度過的,人生最大的變故,也許就是遇上了我,救起了我,他一定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牢獄、酷刑,一個平民老百姓,是怎麼會遭遇上這樣的噩夢。
看著他憔悴的樣子,我的心幾乎都要碎掉了,哽咽著道:“娘她……已經知道了,我託人照顧她和大姑,才來找你的。”
他的目光黯然道:“娘,一定很傷心。”
我也不敢告訴他,劉大媽現在病重,這隻會讓他更擔心,便也不再說什麼,而是看了看他身上的傷,輕輕道:“他們,動了刑?”
“嗯。”
“他們為什麼要對你用刑,你什麼都沒做!”
聽到我的話,他的眼中透出了恐懼的光,整個人都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他們,對我,還有那些學生用了很多刑,說我們是逆黨,要我們認罪。”
“什麼?!”
“有幾個學生,撐不下去,招認畫押,就被”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道:“他們還要我認罪,要我承認自己是逆黨,我知道這事不對,就一直不肯開口,他們就每天打我……”
聽到他這樣說,我心痛如絞,雖然剛剛一眼就能看出,他這幾天已經受了很多苦,卻沒想到,他過的是這種煉獄的日子!
“三兒……”
我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抓著他的手,看著他身上的傷,劉三兒的神情雖然很恐懼,可他的眼睛裡,卻透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喃喃道:“你知道嗎,這些當官的不是人,他們……”
大牢裡有一種如死一般的沉寂,我連自己的唿吸都聽不到,卻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