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向江南開戰。
不論如何,這短期的和平,是達到了。
不過……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澄清無比的眼睛,不管經歷了多少歲月,多少風霜雨雪,仍然透亮,雖然眼角滿是猙獰的傷疤,卻更襯得那一對明眸像是落入了泥沼裡的兩粒珍珠,不管周圍的環境如何惡劣,都絲毫無損那雙眼睛的內秀。
我幾乎,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江面上映著陽光反射出的點點波光。
裴元修微笑著說道:“劉大人這麼說,也實在是妄自菲薄了。我聽說大人師從蜀地賢者傅八岱,近年來在朝廷更是連連高升,勢如青雲,有這樣的老師,又有皇帝的眷顧,大人何愁不能在長江上一展抱負?”
劉輕寒擺擺手,謙遜的笑道:“本官生性愚鈍,雖師從名門,學問上卻毫無造詣,連老師都說,本官敗了門風。”
“哦?傅大先生如此嚴厲?”
“是啊。老師還說,本官若不好好修行,實難成大器。”
“修行?”裴元修回味著這兩個字,眼中含笑:“那不知劉大人打算在揚州,修行多久呢?”
“多則十年,少則三年。”
這一回,裴元修呵呵的笑了,道:“劉大人的修行,竟然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呵呵,資質愚魯,難堪大任。”
“……”
裴元修看著他,那雙平和的眼睛裡透出了幾分犀利的光,似乎要看穿人的外殼,一直看到人的內心。我不知道在這一刻,他到底看穿了什麼,只是劉輕寒的微笑淡然,目光卻在這一刻變得很深很深,一眼望去,竟有一種千里無垠的蒼茫。
不知過了多久,裴元修慢慢的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茶杯對著劉輕寒道:“我以茶代酒,敬劉大人。”
劉輕寒一聽,也急忙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端起茶杯向著裴元修道:“不敢。公子請。”
兩個人長身一揖,同時喝了一口。
茶水早已經冰冷,但我看到他們喝下這口茶,卻像是吞下了一塊火炭,或許會灼傷,甚至會在不知何日的將來引起一場參天大火,此刻,卻是讓雙方都得到了暖意。
喝完這杯茶,所有人也都明白,今天這一場,已定局。
雖然我不知道裴元灝給了他多大的權,又或者在他南下之前到底談妥到了什麼地步,讓他今天敢孤身一人渡江,和裴元修談定這個期限,至少目前看來,南北不開戰,對天朝是有好處的,連魏寧遠都說,裴元灝的新政不是時候,萬一在他內部新政實施遭到豪強士紳的反抗同時,裴元修和洛什又發難的話,朝廷的局面就很危險了;但如果這一回真的能給他一段“修行”的時間,貫徹新政,拔除弊病,未必不會有一番新景相。
喝了茶,劉輕寒放下茶杯,似乎也輕輕的鬆了口氣,微笑著看著我們。
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雖然從他一進望江亭就一直保持著微笑,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分明沒有笑意,只在這個時候,才能感覺到一點淡淡的笑容。
他,也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正事談完,自然大家都放鬆了一些,又閒話了兩句,他回頭看了看天色,便笑道:“天色不早了,本官也該告辭了。”
他一邊說,一邊抖抖衣衫站起身來,裴元修也帶著我們站起身,朝著他一揖。
劉輕寒也俯身一拜,又笑道:“公子,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說完,他便轉身要離開,剛走到亭子出口,就看見我已經站在那裡,臉上還浮著一點冷淡的笑意,說道:“劉大人,我送你。”
他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著我,而我已經一伸手:“請。”
“……”他看看我,又看了看身後默然的裴元修,也只能笑道:“勞煩夫人了。”
出了望江亭便直接走上棧橋。這座棧橋比起之前已經擴建了好些,寬闊的橋面被江風雨露沖刷得乾乾淨淨,還帶著涼意。
兩邊原本站著的侍從,這個時候似乎聽到後面的號令,全都整齊的往回走去。
當我和劉輕寒走到棧橋的一半時,橋上已經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我轉過頭去看著他。
這張臉,的確稱不上美男子,比起黃天霸,比起天家那幾位驕子都遜色,但仍然是俊秀的,尤其完整的右臉絲毫看不出另一邊猙獰如鬼的恐怖傷疤,額頭上的疤痕看不大清楚,因為清瘦,眉骨和鼻樑的溝壑顯得格外分明,給人清朗的感覺,下巴微微有些小巧,讓這張臉如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