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個時辰,今天晚上州府有晚宴,當然不能穿這身袍子去,架子上掛著另一套。
在京城的時候我就已經被貶入了冷宮,還是個戴罪之身,這種事本不該我來,但我也沒有多說什麼,乖乖的走過去,他站起身來微微展開雙臂,我便上前給他解開衣帶。
屋子裡很靜。
沉重的袍子一件一件的從身上脫下,除了衣料揉搓發出的沙沙的聲音,屋子裡安靜得什麼也沒有,連唿吸都聽不到。
最後,他的身上只剩一件褻衣,衣帶一鬆,袖口滑落,我便看到手腕上的累累傷痕。
新傷、舊痕,縱橫交錯在他的手腕上,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即使已經結痂,舊傷也早已經化作了淡淡的白色的疤痕,可似乎仍然能感覺到當時的一片殷紅,有些刺目。
感覺到我的目光停留的時間長了一點,他低頭看了我一眼。
眼睛一如既往的黑,卻黑得讓人有些心驚。
我輕輕放下了他的手,轉身從衣架上拿起另一件內袍為他穿上,然後站在他面前系胸前的扣子,他也不說話,就這麼低頭看著我。
沉默,一旦久了,就會像是對峙。
我不開口,他也不開口。但總不能就這樣一直下去,沉默了很久之後,還是我先說道:“奴婢從碼頭過來的時候,看到回生藥鋪關門了。”
他仍舊冷冷的看著我。
“皇上當初離開的時候,有沒有派人盯著他們啊?”
“……”他像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長長的吐出來,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他低沉的聲音道:“雖然派人盯了,但卻沒盯住。”
他也並沒有生氣,想來回生藥鋪的人本就不那麼好對付,況且當初黃天霸進京幫他奪嫡,必然也一定程度上讓他對南方放鬆了警惕,況且那個宗門裡的人到底還有什麼手段,只怕都很深,官府和朝廷的人這麼久都壓制不住他們,盯不住也不奇怪。
只是,回生藥鋪是我們所知的那個宗門唯一的分支,如果這一條線斷了,只怕就難找了。
如果這樣拖下去,萬一勝京的人跟長明宗真的談妥,對朝廷的衝擊可想而知。
我微微蹙眉,問道:“那南方這邊,還有別的線索嗎?”
他低頭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心裡跳了一下,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口氣,便抿了抿嘴,垂下眼簾繼續扣他胸前的扣子,慢慢的扣到了最後喉嚨處的一顆,感覺到他的喉結上下滾了一下,開口時聲音有些啞:“黃天霸,在哪裡?”
“……”
我的手指微微一顫,釦子從釦眼裡鑽了過去。
原來這,才是他找我來的原因。
我低著頭,繼續將衣帶拉過來給他繫上,平靜的說道:“奴婢不知道。”
“……”他皺了一下眉頭。
“當初他走的時候,已經脫離了回生藥鋪,和這裡的人也斷了聯絡,奴婢相信他不會回到一個自己不認同的地方,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他能做得這麼絕?”
“對自己不需流連的人和地方,絕,是應該的。”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我勾了一下眉尖,輕輕的將手從他的喉嚨口放開,可還沒垂下,他突然一把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指。
他抓得很用力,能感覺到掌心粗糙的面板揉捏著我的指尖,燙,且有些痛。
我蹙眉,抬頭看著他。
“你能多絕?”
……
大門被砰地一聲開啟的時候,我和他都驚了一下,回頭一看,卻見裴元豐一臉緊張的表情站在門口,一看到他坐在桌邊,而我隔著桌子站著,倉惶的神情才褪去一點。
“皇上……”
“元豐,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不像是發怒,但說話的口氣也並不輕,裴元豐又看了我一眼,垂下頭道:“皇上恕罪,微臣微臣只是不放心。”
“不放心?”裴元灝站起身來看著他:“不放心她,還是不放心朕?”
“……”
“元豐,就算朕說過那些話,可她現在還是朕的女人!”
裴元豐又看了我一眼,低著頭慢慢的跪下去:“微臣知罪。”
我站在一旁,也低著頭不說話,裴元灝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了他一會兒,重重的一拂袖,走了出去。
州府的大臣們早已經候在外面,也許是因為不敢相信齊王爺會就這麼闖進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會發生什麼,個個都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