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些人,他雖然對你有威脅,可他也是無辜,並且,對你還有那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我說到這裡的時候,就感覺到他整個人在搖晃,不知道是他自己在顫抖,還是跟著搖晃的馬車有些坐立不安,當我說完了之後,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卻一言不發,只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啞聲道:“我說了,這個人,他的事,不要再提。”
“……”
“這是最後一次。”
聽見他這麼說,我也沒再說什麼,閉緊了嘴。
回到皇宮之後,立刻劉公公那邊就有人過來,告訴他御書房內有些人在等他,於是他沒有送我到那個寢宮,而是讓人陪著我,自己去了御書房。
出去了一天,我也有些累了,洗了個澡就早早的上了床。
不過,並沒有很快入睡。
看著床頭不斷撲朔搖曳的燭火,我的頭腦反而清醒了起來,回想起白天宋懷義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心思不由得就飄遠了。
裴元修,要冊立皇后了。
現在的他,遠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深沉,沒有人能夠猜透他的心思,但這件事,他又好像並沒有完全要隱瞞我,那封鎖起來的景仁宮,帶我去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還有他今天跟宋懷義透露的心思……這一件件,一樁樁,似乎都在昭示著,他,意屬於我。
可我卻很清楚,什麼是我不要的。
我面對他的時候,心情很複雜,但不管有多複雜,恨,是有的。
我又如何可能接受他冊封我做他的皇后?
而我現在更在想一件事,之前韓子桐就曾經想要告訴他,南方計程車兵現在多有了歸鄉之意,裴元修到底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如果他真的冊封我做了皇后,金陵韓家的姐妹就徹底的失去了主動權,南方的人,能接受嗎?
甚至於……不談南方的人能不能接受,單單說韓若詩個人,她能接受這樣的命運嗎?
我隱隱感覺到,這件事,只是一個開始,就已經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大概我接下來要面臨的,是一場更大的風暴。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今年的冬天延續的時間很長,但冬天終究還是要過去,春風一陣一陣的,越來越暖,漸漸的,也能看到宮牆中那些歷經了戰火蹂躪,樹幹上甚至還有著刀劍傷痕的柳樹慢慢的吐出了新芽。
眼前,有了一點春意。
但我奇怪的是,裴元修登基的事,似乎一直在拖延。
照理說,他現在急需用錢,勝京那邊催促的信件一天一封,甚至有的時候一天兩三封的送到御書房,雖然我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也沒人告訴我,但想來,總不會是什麼問候閒聊的話。
他只有登基,稱帝,改制,號令天下,才有可能將所有的官員都補上空位,然後下詔徵集賦稅,也才有錢補上勝京的獅子大口。
可是,他卻一直沒有。
難道,是在等什麼好日子?
我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金陵他娶我的時候,那一天,我似乎就看到黃曆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忌婚嫁。
這樣一想,就讓人有一種逃不開命運的無力感,但其實我很明白,就算那一天宜婚嫁,就算事事順利,我和他的現狀也未必會有什麼不同。
許多事的發生,都不是偶然。
我和他,只會殊途同歸。
卻不知道,他的登基,到底會如何。
這樣胡思亂想了一個晚上,我幾乎沒睡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淺眠了一會兒,卻總是聽到外面許多人的腳步聲,來來回回的,終究還是將我從睡夢中拉了出來。
宮裡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
梳洗之後用過早飯,我便推門出去,想到外面走走,誰知剛一走出大門,就聽見一個有些低沉沙啞的女聲說道:“哎?不是說這個地方是皇帝的寢宮嗎?皇帝住的地方,怎麼有個女人出來了?”
我一抬眼,就看見臺階下,一個身量很高的女子站在那裡。
我的身量已經算高了,而這個女子比我還高一些,她的眉眼很濃重,明明看得出來沒有任何妝容修飾,卻也給人一種濃妝豔抹的感覺,不過她的面板粗糙,看起來又跟那些塗脂抹粉的女人大有不同。
而且看她身上的衣著……
我的心裡彷彿已經明白了什麼,而這個時候,一旁就響起了邪侯奇的聲音——“皇帝住的地方,皇帝的女人當然就可以進去。只不過,現在是她,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