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妙言也快要出嫁了,娘要擔心的,越來越少了。”
“……”
“將來,你就要擔心自己的家人了,你會有孩子,還會有自己的孫兒,你要擔心他們了。”
妙言說道:“可我不管怎麼樣,也不會忘記娘啊。”
我對著她輕輕的笑了笑。
眼中彷彿還有淚,卻已經再也流不下來了。
這天晚上,我什麼東西都沒有吃,妙言似乎也能感覺到我心裡有一些東西難捱,也並不勉強我,晚上她一定要跟我睡在一起,因為明天就要成親,而將來,就很少有機會再跟我睡在一起了。
說是很少,但我心裡也明白,幾乎是沒有機會了。
兩個人好好的洗了個澡,帶著一身淡淡的溫潤和清香,她鑽進被子裡來抱著我,和小時候一樣,將臉貼在我的胸口,一隻手還橫過來環著我的腰。
好像生怕誰搶走了我一樣。
我微笑著說道:“妙言這樣,讓娘又想起了過去在吉祥村的時候。”
“……”
“你晚上睡覺總是不老實。”
妙言輕輕的說道:“我多希望,自己永遠都是在那個時候。”
“……”
“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永遠和娘在一起。”
“……”
“還有芸香姑姑他們對我好,還有村子裡的孩子們跟我一起玩。”
她說著,鼻息變得有些濃重了起來,輕聲道:“雖然那個時候,我們一點都不富貴,娘還要每天忙著管那些繡娘們做工,我也要幫忙捻線,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娘,我覺得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我笑了笑:“你才多大,說什麼最快樂的時光?”
“……”
“你還有幾十年好活,這幾十年裡,還有許許多多的酸甜苦辣等著你呢,一定有比那更快樂的時候,也或許,會有你想象不到的困難在等著你。”
聽見我這麼說,她微微的僵了一下。
我說道:“但你要記住,不論世事如何動盪,但存溫柔善意心腸。”
“不論世事如何動盪,但存溫柔善意心腸。”她重複了一邊,又抬頭望向我:“娘就是這樣的,對嗎?”
“……”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妙言說道:“我在跟鐵騎王伯伯東奔西走的這段時間裡,他經常跟我談起娘。”
“哦?”
“他說,娘是個奇女子,這世上好像不該有你。”
我忍不住笑了笑:“這是什麼話?”
她想了想,說道:“鐵騎王伯伯說,孃的眼睛總是一直在往前看,而很少往後看的,但是,娘看到的又好像不是眼前的前面。”
這話有些不倫不類。
我說道:“他是什麼意思?”
妙言說道:“鐵騎王伯伯說,娘看到的,好像百年,千年以後。”
“千百年以後?”
“是的,”她點頭道:“鐵騎王伯伯說,千百年前的人們,茹毛飲血,野蠻不化,現在的我們,已經知禮知節,比過去好了太多太多了。而千百年後的人們,也許會比現在更加的知禮知節,會比現在的我們更好,對嗎?”
“……”
我低下頭,雖然看不見她,可是床邊的燭光映在眼前,似乎也能隱隱的看到她的輪廓,也能想象得到她那雙明亮的眼睛如何認真的看著我。
我微笑著說道:“也許吧。”
她說道:“那娘看到的,千百年後的人們,會是如何呢?”
“……”
我想了很久,說道:“娘其實也不知道,但是我想,現在我們做不到的事,千百年後的人,應該就可以做到了。”
“比如說”
“比如說,孃的姑婆,她用自己一生的堅持,換取進入祠堂的機會,但娘想,千百年後的女人,也許不需要用一生去堅持,她們可以選擇自己的來處,也可以選擇自己的歸處。”
“……”
“比如說,孃的堂妹顏若愚,她的兄弟是個草包,她精明能幹。可是,只因為她是個女兒,註定是個‘外姓人’,所以,他們家的家業寧肯放到她兄弟的手裡敗掉,也不能交給她,讓她做家主。也許將來,女人只要能幹,就能做主呢。”
“……”
“比如說,中原和勝京總是紛爭不休,但其實,也並沒有什麼難解的恩仇。也許將來,我們可以合為一家,到那個時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