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抖,盜汗,但是外面的傷者太多,大夫根本忙不過來,我只能讓人去熬了一碗藥,自己摸索著慢慢的喂到他嘴裡,雖然知道他喝的少,吐出來的多,但還是堅持給他餵了大半碗,至少,能喝進去一兩口,也是好的。
可是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了。
我一邊拿著自己的手帕給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一邊輕聲說道:“你到底出了什麼事呢?什麼事,讓你這個樣子,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
“……”
“難道,會比我這些日子經歷的,更痛苦嗎?”
“……”
“你知道嗎,我什麼都沒有了。”
“……”
“母親,弟弟,他們都走了,我的女兒,也要嫁到草原去和親,雖然她自己願意,可我的心裡還是難過,我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沒有好好的保護她,卻一直讓她承受自己不應該承受的痛苦。她還那麼小……”
“……”
“葉飛,輕寒也走了。”
“……”
“我沒有辦法跟人說,也不知道應該跟誰說。”
“……”
“天地那麼大,可是,沒有他了。”
“……”
“他還在的時候,不管再難,再苦,就算已經走到了絕路上,我都還可以堅持,因為我還可以做夢,夢到終有一天,我會和他在一起,我們可以遠離世俗的一切紛擾,去過平靜的生活。”
“……”
“但是現在,我連夢都不能做了。”
“……”
“我在夢裡,找不到他。”
“……”
“葉飛,我是不是也要和我娘一樣,要去陰曹地府,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人?”
感覺到他的氣息突然變得沉重了一些,但是我湊過去的時候,他仍然是昏迷著,一點要清醒的跡象都沒有。
我摸著他冰冷的,汗溼的額頭,輕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早就已經哭不出來了。
甚至有一些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對著一個昏迷的,幾乎沒有什麼關係的人,才能說出那些話來。
但說出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我安靜的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腳都已經完全麻木,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有人撩開帳子慢慢的走了進來,我沒有回頭,因為回頭也看不見,也沒有開口詢問。
因為很快,就感到一隻冰冷的手,撫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裴元灝的手。
有些意外的是,他的手非常的冷,好像一個冰塊似得散發著沉沉的寒意,雖然是放在我的肩膀上,但那種寒意很快就滲透了衣衫,幾乎浸入到了我的身體裡。
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我說道:“陛下還沒有休息嗎?”
大概真的在雪地裡站了太久,他開口的時候聲息都是冰冷的:“你為什麼還不回去休息?”
“葉飛傷得太重,大夫說不知道他能不能撐過去。”
“……”
“我想在這裡守著他。”
說完,我回過頭去,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也對著他平靜的說道:“陛下的傷也這麼重,還是早些休息吧,大夫也交代了,你需要休養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他的傷重,朕的傷也重,那你呢?”
“……”
“你讓我們都休息,你在這裡守著。”
“……”
“顏輕盈,你難道真的想要下陰曹地府去嗎?”
我微微一怔,沒有說話,慢慢的轉過頭去。
但他的手並沒有放開我,反而更用力的捏著我消瘦的肩膀,指尖幾乎都要掐到皮肉裡面去了,我感覺到他是故意的,即使之前大夫給他處理傷口,那麼痛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的用力,而現在,我覺得自己的皮肉幾乎要被他捏穿了。
我不說話,他卻越來越用力,好像一定要讓我開口一樣,在感覺自己骨頭都要被他捏碎的時候,我終於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你要幹什麼?”
“朕想要知道,你要幹什麼?”
“……”
“朕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以為你已經接受了他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
“你今天讓朕走,不是想要讓朕活下來,而是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