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女史死死拉住想再衝出院門的白青亭,待順過一口氣來,又道:“你莫去,我這是老毛病了,找君院首又有何用?徒增君院首老大人的麻煩罷了……”
她又咳了一聲,“聽姐姐的,莫去!姐姐趁著空閒來瞧瞧你,也想與你好好聊聊。”
見她堅持,白青亭只好應下,將她扶到房內寢室貴妃榻上坐下,又將大開的窗戶關上,卻被她阻止說想透透氣只好作罷,只關了半邊。
白青亭又從正堂取了紅茶泡了一壺,拿上兩茶杯,將其端到貴妃榻上的小矮几。
她坐開窗戶的那邊,方女史坐關窗戶的那邊,風小了許些,“聽說紅茶多少有點止咳的作用,也不知真假。方姐姐,您喝口潤潤喉。”
方女史接過果然喝了一大杯,喉嚨也舒服了許多,對她一笑,和藹親切地安撫她道:“好多了,你莫擔心。”
白青亭盯著眼前的方女史,在原主記憶中,方女史的大概影像就讓她頗有熟悉之感,現見到真人,她才知道方女史與大姐姐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在現代她幼年的時候,她在孤兒院因甚不合群總是被欺負得很慘,那時便有一個只長她幾歲的大姐姐抱著她,護著她不被捱打不被吐口水,事後還總是笑著對她說:“沒事,他們只是還小不懂事,等我們都長大了就不會了。”
可在她十八歲終於成年,終於多一些力量分擔生活苦難的時候,大姐姐卻死了,死於積勞成疾的胃癌晚期。
孤兒院那麼多人,院長並不能照顧每一個都能讀完大學,高中之後便是大姐姐挑起供她讀大學的責任,拼命打工賺錢。
大姐姐又因學歷不高,打的工大都是體力活,賺的錢少,於是大姐姐兼了好幾份差,像個陀螺一般日夜轉個不停。
在大姐姐毫無生望地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大姐姐遞給她一張銀行卡,“不要哭了,生老病死是常事,有什麼好哭的?給,這是姐姐給你存的大學學費,本來是想慢慢拿出來,慢慢看你大學畢業,姐姐還要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可現在不能了,只能將它交給你,答應姐姐,一定要讀完大學……”
大姐姐死後,她靠著大姐姐平日省吃儉用存下來的血汗錢,拼了命將餘下的大學課本在一年之內讀完,然後在她十九歲那年跟著原來的學長學姐一起畢業。
在畢業典禮的時候,她沒有參加。
她站在大姐姐的墓碑前,將大學畢業證書燒給大姐姐,她想她的畢業典禮其實在這裡。
那時她坐在墓前,心裡想著倘若她早些發現大姐姐的胃不好,倘若她多關心大姐姐一些,而不是忙著打零工,不是忙著讀好書取得好成績,大姐姐是不是就不會熬到晚期才被發現?是不是就還有得救?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誰欺負我們青亭了?是不是又有哪個不長心的混蛋參我們青亭一本?”方女史忙下榻,到白青亭跟前拿著手帕擦著她不停流下的金豆子,輕聲哄道:“不怕不怕,再不行姐姐求皇太后娘娘去,定讓那些個混蛋吃不了兜著走!”
白青亭坐在榻上抱著方女史的腰,大哭:“大姐姐,你要好好保重自已,不能丟下青亭,青亭害怕,害怕一個人……天好黑,房間裡空空的,走在街上只有一個影子,被人欺負了,也沒有誰來保護我……大姐姐,我害怕的,我真害怕的……”
方女史震住了,她的手僵硬地輕拍在白青亭的髮鬢上,邊安撫著邊掉下眼淚來。
她一向知道青亭待她如親姐,她也當青亭是親妹妹,可她未曾想,她破舊的身子居然讓青亭這麼害怕,青亭竟然這麼害怕失去她!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不停地重複說著不怕不怕。
待白青亭哭夠了,情緒也穩定下來後,鬆開死死抱著方女史細腰的手,方女史方笑著拍了拍她的臉頰,慎道:“傻丫頭,姐姐好好的,一直都會好好的。青亭莫哭了,眼睛哭腫可就不漂亮了!萬一被呂司記她們看到,還以為我怎麼欺負她們的白姐姐呢!”
白青亭破涕為笑,對大姐姐的思念一直被她壓了七年,現在哭出來,她心裡舒暢多了。
“可是又有人參你?”方女史不忘剛才的問題,“你只管說來,我方才說的都作準,我可親到慈寧宮……”
“大姐姐!”白青亭叫道,又問:“青亭往後皆喚姐姐為大姐姐可好?”
方女史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頭,在她看來不過只差一個字沒什麼不同,她倒不知道原來青亭也有較真的時候。
“大姐姐,昨日陛下著我送了御膳到椒鳳宮,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