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瀲灩流光，盯著他的背影。
他負手而立，風攬過，掀起袍子，帶動了他的半挽的髮絲，讓他看起來飄逸的有些不真實。
“然兒。”
如此親切而熟悉的聲音，幾度午夜夢迴，風清然都會聽到。他遲疑地轉過身去，那女子一身柳綠色淡紗縐絲棉裙，脈脈長風，吹得裙紗如霧，美豔的臉，淡淡一層薄脂，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一絲淺笑。
一身秀麗，容色端莊，靜立於此，憑顯得貴胄風儀。
他眉心一擰，這個聲音如此熟悉，然而在記憶深處仔細回想這張臉，卻依然沒有頭緒。
“請問姑娘是？”
那女子微微含笑，道：“十年不見，然兒竟不認識母親了？”
母親？風清然上前一步，夕陽下，日色淡渺，浮雲淺淺流動天際，女子靜靜立在風裡，寒風拂得她裙裳飛舞，愈發顯得她身姿楚楚嬌弱。
她雲淡風輕的笑容，在寒冬時節，宛若一縷暖暖的陽光，照徹眼前一切枯澀的景色。
不過，她的笑容的確跟自己的母親很相似。
母親那般不顰不笑便可動人心魄的樣子，非絕色，亦可傾國！
她的淡然與典雅氣質，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然而風清然心中卻仍舊不信，母親早在十年前離世，若是沒有死，那這些年她為何不來尋自己，偏偏如今才來？並且，眼前的女子與自己的母親長得一點也不像。
第九十一章：王妃檸萌重回歸（2）
“你的左肩上有一個竹葉形胎記，你小時候最怕打雷下雨，每次你都會躲在我的懷裡，然後我就拍著你的肩膀，給你唱歌，哄著你睡覺。你最愛藍色，因為它是天底下最純淨的顏色，你最喜歡蘭花，因為它清幽雅緻，淡然，你最喜歡吹笛……”清冷的風拂起她衣衫若蝶，那眼裡的溫柔，化作了軟綿綿的一淙流水，搖搖欲墜。
風清然一驚，女子竭力壓抑住，卻仍不免聲音哽咽：“那支玉笛是我在你五歲生辰的時候送予你的禮物。”
她抬眸瞬間，淚水終究掉落，“然兒，你真認不得母親嗎？”
風清然緊握雙手，這女子雖外貌與母親絲毫不相似，然而她氣韻不凡，她，竟知道關於自己小時候的一切！
他內心壓抑，沉聲道：“十五年前天下第一莊莊主風影連同四大家族起兵，顛覆珞靈國，功成後封為太昭國唯一的一位異姓王，次年迎娶前朝大臣檸柯之女檸萌為王妃。此女子容色傾城，姿容絕世，雖柔弱纖纖，卻可為風王而死，甚至放棄榮華富貴，隱居深山，得知風王病危，千里迢迢趕去邊疆。”
女子的眉心漸漸凝結，柔和的目光裡有著幾縷憂傷。
“呵，可是，這位王妃早在十年前便已經離世。”風清然冷哼一聲：“敢問姑娘，已死之人怎會復活？”
女子好似充耳未聞，臉上的神色昭示著她彷彿陷入了重重追憶，眼裡流動的是悵惘的光色。
寒風微澀，撞入眼裡，淚光凝結成霧，濛濛如煙。
風清然見她沉思，認定她是被自己說中了。心中不免徒添幾分哀傷，其實他多麼希望自己的母親還活著。然而，當年，母親是在他面前落氣，他親眼看著下葬的。
“姑娘，在下還有事，告退了。”也許是那麼熟悉的聲音，讓他不忍責怪這個女子勾起他的痛楚。
女子這才看向他，幽幽笑道：“看來然兒的防備心很強，母親這般說了，你卻還是不信。”
風清然挑唇，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
“然兒，母親知道你其實心裡已經相信，只是當年的事你一直無法釋懷。”女子略微停頓，緩步走近風清然，寒風令裙襬翩然，她柔潤的眼光望著他，帶著淡淡的慈愛：“世人只知赤成子的徒兒孟燁醫術了得，其實你知道嗎？赤成子共有兩個徒兒，他小徒的醫術才真的稱得上神醫在世，哪怕你離死只有半步，他也能將你救活。”
風清然看著她，她繼續道：“只是這位神醫的脾氣古怪，並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得到他的醫治，且行事低調，所以江湖上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號。當年，我的確是已經死了，可是他卻窮盡畢身所學，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將我救回。”
風清然見兩行清淚陡然從她的眼中跌落，她清可照人的眸子，悲傷淙淙。一陣凜風颳來，她的身子一瑟。
風清然解下身上外袍，輕輕搭在女子的肩上，這樣的寒，她纖瘦的身子，分明無法禁受。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