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黃河北岸,所過之處,草根掘盡,樹皮都被剝食一空。
青州大地,一座座縣城的民眾傾城而逃,縣城淪為鬼城,村莊淪為**,千里荒涼,舉目不見人煙。
從清河郡、平原郡到渤海郡的千里黃河水面上,數千艘渡船晝夜不停地運送災民,將一船船災民從黃河南岸運到北岸。
隋王朝早有準備,在清河郡的茌平縣,在平原郡的平原縣,在渤海郡的滳河縣,建立了三大賑濟中心,搭建了一萬四千頂帳篷,用以接納從青州逃來的饑民。
朝廷為此已預先撥付了十五萬石緊急救濟糧,並派出了三百名官員主持救濟,動員數千國子學士子協助安置災民,楊元慶甚至事先下令,派出五千名女護兵為災民治病療傷。
平原縣的災民安置點位於平原縣以南三里外的黃河岸邊,這是三個賑災點中最大的一座,由八千頂帳篷組成,佔地上千畝,從九月初出現饑民潮到九月下旬,已經先後有三十餘萬青州饑民逃到這裡。
整個大營內人山人海,人流洶湧,由兩百名官員和五千士子來安置這些災民,隋軍並派出一萬士兵維持饑民大營的秩序。
這天上午,杜如晦在幾名官員的陪同下,前來難民營中視察,大將秦瓊也一併陪同著他。
大營內,所有帳篷幾乎都住滿了青州災民,臭氣熏天,到處是哭聲喊聲,令人心情焦慮。
這座大營的負責官員是大理寺少卿裴晉,副手是一名年輕的官員,去年科舉的狀元褚遂良,他出任馬邑郡長史,因安置災民得力而被臨時調來協助裴晉。
裴晉陪同杜如晦視察,一邊憂心忡忡解釋道:“災民實在太多,三十萬人集中大營內,幾乎每座大帳都擠進四十人,實在是擁擠不堪,還出現了很多問題,到昨晚為止,已經有五十五人因姦淫之罪而被處斬,至於兇橫強霸,欺辱良善之事更是屢屢發生,難以制止,還有疾病蔓延,這些都是問題。”
杜如晦眉頭一皺,“那為何不向朝廷提出追加帳篷?”
旁邊褚遂良介面道:“啟稟相國,不是帳篷的原因,帳篷再多也會出現類似的問題,我和裴少卿都認為,應該把災民疏散到各個郡縣去。”
杜如晦沒有吭聲,他走進了一座大帳,大帳內迎面撲來一股渾濁的氣息,裡面鋪滿了羊皮和破爛骯髒的被褥,還有各種箱籠瓶罐,羊皮是統一發放,而被褥和其他雜物都是災民帶來的家產。
大帳裡躺著二十餘人,大多是婦孺和老人,年輕男子卻一個都不見,杜如晦愣了一下,旁邊裴晉連忙低聲解釋道:“這座大帳的男子前幾天和另外一座大帳男子因爭奪糧食而發生衝突,所以白天都被隔離到軍營去,晚上才能回來。”
帳中婦孺見忽然進來大群官員,都嚇得紛紛坐起身,緊緊把孩子抱在懷中,杜如晦在一名老人面前蹲了下來,老人似乎小腿受了傷,一名女護兵正給他腿上傷口處換藥。
“怎麼回事,怎麼受了傷?”杜如晦奇怪地問道。
老人心中害怕,支支吾吾道:“只是。。。摔了一跤。”
“不是摔跤,是被棍子打斷了腿。”旁邊女護兵不滿地糾正他的解釋。
老人的臉頓時紅了起來,褚遂良道:“他是這個家族的族長,前幾天兩個家族打架時,他是指揮者,結果腿被打斷了,動彈不得。”
老人更加不安,半晌嘆了口氣,無言以對。
杜如晦又問道:“你們是哪裡人?為什麼要出現家族衝突,是賑濟糧食不夠嗎?”
老人搖了搖頭道:“我們是歷城縣紅關鄉人,姓劉,我們家族大約有七十餘人,住在兩座帳篷內,也倒不是糧食不足,是因為另一座帳篷內還住了幾名外姓人,是吳氏家族的人,他們就說我們分配糧食時剋扣他們族人,要求補償,其實我們並沒有剋扣,大家平均分配,但他們不相信,最後越吵越兇,便打起來了。”
杜如晦想了想,又問他,“那你覺得現在最大的困難是什麼?”
老人嘆了口氣道:“其實朝廷能及時賑災,給我們一口飯吃,使我們不至於餓死,還發一張羊皮保暖,不像大業六年那樣不管我們死活,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這是老實話,不敢再有其他奢望。”
杜如晦笑了笑,“困難總是有的,你就說說吧!”
老人有些為難道:“如果一定要說困難,那只有一條,就是太擠了,男男女女幾十人混住在一座大帳內,太不方便了,我們是一個家族,還稍稍好一點,可如果是小家庭混住在一起,肯定會有各種矛盾。”
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