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上滿載著粟特商人的鑲金邊圓頭皮箱,沉重皮箱子裡彷彿裝滿了財寶,幾名身穿白sè長袍,頭戴圓盤帽的年輕粟特商人正在給駱駝梳理它們掛在長máo上的砂粒。
“你們是從粟特哪裡來?”楊巍用學了一年,但還不熟練的突厥語和年輕粟特商人們打個招呼。
“從小史國來,那sèbo知道嗎?”
“哦!寶石的故鄉,我知道。”
楊巍將他的駱駝也拴在馬樁上,笑道:“是來這裡jiāo稅嗎?jiāo稅可是要去大利城啊!”
“不!我們是想買點茶葉。”
“茶葉?”
楊巍笑了起來,給馬袋裡mo出一包,大約有一斤,遞給年輕的粟特商人,“給你!”
“謝謝這位將軍!”
粟特商人接過茶葉聞了聞,又取一顆放在口中細細地咀嚼一下,同時仰頭盤思這一斤茶葉的價錢,他當然不能白要,對方也沒有說是送他,半晌,他從口袋裡取出一顆小拇指大的藍寶石,遞給了他。
楊巍也不客氣,接過藍寶石便揣進懷裡,現在茶葉貴得要死,他這一斤茶葉在草原上可以換到二十張細羊皮,素昧平生,他當然不會送給這個年輕的粟特商人。
自從一年多以前,楊元慶在突厥上層推銷茶葉,結果大獲成功,茶葉竟成突厥的奢侈品,去年四月的馬市上,楊元慶的幾千擔劣質茶葉被突厥人一搶而空,使他大發一筆橫財。
隨著茶葉漸漸在草原上流行,粟特商人也聞到了商機,開始前往中原販運茶葉,但並不順利,長安和洛陽的茶葉基本上都被豐州以軍隊的名義買光,只能去更遙遠的江都。
但江都買到的茶葉卻不能久放,運到邊疆便生黴了,草原人也不認,不少粟特商人虧了老本,他們這才發現豐州的茶葉和他們從江都買的茶不一樣,似乎經過某種特殊處理,煮出茶水呈紅銅sè,這種技術他們學不到,無奈之下,粟特商人只能從豐州官方高價買茶,再運到草原去賣,賺取區區五成蠅頭小利,而不是他們夢想中百倍之利。
楊巍走進總管府內,迎面見到長史韋嗣雲,韋嗣雲是總管府長史,同時也是五原郡刺史,總管府和刺史府的編制屬於一套班子,兩塊牌子,軍政合一。
韋嗣雲出身京兆韋氏名mén,是去年從延州司馬任上來調來,年約三十歲,長得身材不高,面板白淨,留有一尺長鬚,他是一名文官,很善於經營理財,上任一年,協助楊元慶將五原郡治理得井井有條。
早在幾年前,韋嗣雲便在京城認識了楊巍,彼此都屬於名mén子弟,兩人關係很不錯,見楊巍滿頭大汗,他不由笑道:“這麼熱的天氣居然跑來,你不怕半路被曬成rou幹麼?”
“只要還有一口氣,曬成rou幹我倒願意了。”
楊巍拍了拍肚子,很為自己的féi胖而發愁,他又探頭看了看總管房,低聲問:“他在嗎?”
“在的。馬上就好了。”
韋嗣雲拍了拍的胳膊。“你等將軍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韋嗣雲快步走了,楊巍揹著手在院子裡打轉,他心裡很擔心。父親在來信上說,祖父病得很嚴重,不肯吃yào,也不見醫生。估計熬不了多久,讓他回家最後見祖父一面。
楊巍不知等會兒該怎麼對楊元慶說,這件事他一直隱瞞著,父親在來信反覆叮囑他,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楊元慶,可他覺得自己該說,他早就想來了。就是心中猶豫,使他拖了整整半個月。
身後傳來腳步聲,隨即是幾名粟特商人的小聲哀求,“就再賣一點給我們吧!去一趟草原不容易。一千斤茶葉實在賺不了多少錢。”
“今年的新茶還沒有運來,這還是去年的一點存貨,實在是不多了,過兩個月你們再來,我可以賣給你們三百擔。”
楊元慶送幾名粟特商人走出房間,一轉頭,卻看見了院子裡轉圈的楊巍,便笑了起來:“這麼熱的天跑來做什麼?”
“元慶。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你可千萬別罵我!”楊巍有點底氣不足。
“進來說吧!外面這麼熱。”
楊元慶帶楊巍進了總管房。這裡是魚俱羅原來辦公的地方,現在由楊元慶使用。房間佈置很簡單,一隻書櫃,一張坐榻,坐榻上有兩張小桌子,其中一張桌子上堆滿了文書。
房間裡光線明亮,正中間掛著一幅字,就只有四個字,‘塞上明珠’,字跡蒼勁,勁力直透紙背,這幅字裱糊得很jing致,還是開皇二十年,太子楊廣擔任徵西大元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