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海中,不時盤旋著從前關於慕容畫樓的種種。
她明明是內宅婦人,卻彈一手好鋼琴;她明明不曾讀新時代的書,卻對時局政治了如指掌;她不曾經過訓練,卻有些武藝,槍法超群。
那時總有人說,她是哪個勢力豢養,放在他身邊的。
白雲歸一開始亦有狐疑,自從她為他生下兩個孩子,他便能肯定,這個女人想從他身上得到的,不是政治的情報,而是家庭的溫暖。哪怕她真的是哪個勢力豢養的,她亦萌生了退意。
而後的二十多年,慕容畫樓從未提過她的從前,也沒有什麼勢力糾纏她。
白雲歸有時亦疑惑,直到此刻才靈光一閃。
他的靈魂能來到這個世界,慕容畫樓不能去民國?
倘若她真是從這個世界去民國的,她的一切便都可以解釋。
可為何會這樣?
白雲歸因為死去才到民國,那麼,慕容畫樓會死嗎?
想到這裡,他心口微緊,有些發悶。
倘若她真的是慕容畫樓,他便可以彌補前世不曾與她白頭到老的遺憾;倘若她不是,他亦需要確切的證明才能死心。
他現在的身體很年輕,若不能肯定慕容畫樓的身份,他一生都不得安寧。
“上次那個護衛,叫慕容畫樓的,她現在身處何處?”白雲歸問他貼身的護衛長。
“殿下,她應該回‘藍旗基地,,最近有批特工從訓練營出來,需要驗收·這種事情,大概這次會落到她頭上…···”回答白雲歸的,卻是秘書長,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沉穩內斂,說話條理分明。
從他的語氣中,白雲歸可以知道,驗收新出來的特工並不是件好差事。
“為何會落到她頭上?”他問。
“她失手了,差點害王族出醜·至少一個月內沒有任務,只能做些瑣事。”那秘書長聲音微黯。
白雲歸不解:“沒有任務不好嗎?”
秘書長聞言,錯愕望著他,鏡片後的眸子露出狐疑,這已經是多次了,王儲的腦袋難道真的出了問題?
可醫生說他很健康,生理上沒有任何損害。
看到秘書長的表情,白雲歸頓時明白過來:就像軍人,倘若祖國戰火紛飛,卻要讓他守在後方做些瑣碎小事·對於急切想保家衛國的軍人而言,或許是件殘酷的事吧?
他心中這樣想著,秘書長卻解釋道:“他們和我們不同。沒有任務,組織就不會給他們提供藥品和晶片,他們的生命會萎縮。一個月內沒有任務,就是說,她至少一個月得不到組織的能量提供。殿下,您如果一個月不吃飯,會餓死的……她一個月得不到組織提供的能量,會特別難受……”
白雲歸聽到頭皮發麻。他不懂何為晶片·但是他知道藥品。為何好好的人,需要藥品?
“他們是用特殊的能源培養出來的人,跟我們不同·是不是?”白雲歸眼眸裡露出難以遏制的震驚與憐憫。
他的慕容畫樓,從前過的就是這種非人的生活嗎?
怪不得她那般貪圖享受,亦怪不得她那麼迷戀家庭溫馨的日子。
“他們······.”秘書長有些詫異,這些事帝國都知道,怎麼王儲好像不記得了,“五十年前,為了帝國的安寧,內閣出巨資·研究把人和機器結合·用人的軀體制造機器人。不管科技如何先進,人的反應能力是科技無法匹及的·只有把晶片注入人的身體和大腦,然後用藥品培養·把他們變成半機器化的人。他們的身體組織全面被打亂,不再是正常的人。倘若沒有了藥品和晶片,他們的身體可能會萎縮,甚至死亡……目前存在的這二十名特工,是從幾萬受訓特工裡精英,他們身體的異化,讓他們能接受機器注入體內,生存下來。培養他們的花費,足足是國庫半年的稅收······.慕容畫樓是國家的財富,帝國很愛惜她,一個月的短缺不會死亡,只是讓她承受痛苦,殿下放心。”
白雲歸微微闔眼,把自己的情緒深斂,不讓悲痛流露,拳頭卻緊緊攥著。他的心承受了巨大的衝擊。
好好的生命,卻活生生變成半機器人,只是為了讓他們記憶力更加精準,學習能力更加快速,腿腳手足堅毅如鐵,出擊強悍又不可抵擋。
卻忘了他們亦是有七情六慾的人。
他們得到的待遇,看似是最上乘的,卻是最低等的,連基本的人權都沒有了保障啊!
那時,白雲歸總是笑話慕容畫樓,說她太小女兒心態,最愛享受。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