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呀!阿哥有何吩咐?”彷彿那血光的七年不存在似的,桑瑪給了他一個毫無保留的燦爛笑容。
看得同行者目瞪口呆。
“不許再隨便離開了!”
十三歲的少年,這樣對著二十……呃,二十四歲的女子說道。
等坐定下,才是大麻煩。
十六阿哥還沒成婚,年紀也不大,所以出宮一趟頗不容易。
但是——
“十六阿哥,桑瑪醉了只會埋頭睡覺而已,不會酒後吐真言,何況您的酒量肯定沒有我好。所以您要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桑瑪神志是清醒的。有的時候她很痛恨自己天生的好酒量:怎麼喝也無法醉,只有更苦悶!
“咳……”留宿圓明園的十六阿哥頗為尷尬。四哥卻因公務晚歸,他一個人似乎有些對付不了。“你這幾年到底在哪?”她的口音比過去更奇怪,有些南方又有些四川口音,真是讓頭摸不著頭腦。
“在緬甸打仗。”桑瑪誠實道,“可詳細情形您兩位也別問了。反正我現在能對著遍地死屍面不改色,也算本事一件。”
“你一個姑娘,去打仗?”
秋天的月夜,不冷不熱,很適合園中花下溫一壺酒。然後碎石小徑上就來了這麼一個說年輕不是太年輕、說老又絕對不老,說英俊比不上十六阿哥、說難看卻要比大多數男人們都要端正的人物來。
這個人是未來的皇帝,且後世對他褒貶不一、爭議絕大……
桑瑪盯了來人一會才站起。這時後知後覺被十六阿哥灌多了,腳下虛軟,腦袋發暈。
“桑瑪見過四貝勒。”
不是她特別有禮貌或是喜歡拍馬屁甚至膽小怕事。而是她一個沒控制住平衡,最終還是決定單膝跪地的姿勢比較穩當——也就是不會摔個難看的狗吃屎。
“頭髮長出來了?”
嘿!怎麼見面第一句都問這個!
桑瑪很乾脆地將帽子一把抓下,“是!不然桑瑪怎麼結婚,不,成親呢!”
“……好大的膽子。”四貝勒的語氣裡有著不容錯過的怒氣,“你是我旗下的奴才,居然瞞報成婚?!”
桑瑪眨了半天的眼,狠吐了一口酒氣,希望能噴到他臉上去。奴才?讓她這個侍衛軍官當奴才?找死啊!!
“呃,多羅貝勒,桑瑪有點酒醉……不過什麼時候成了……您旗下的奴才了?”
“桑瑪,你已經從鑲白旗抬到鑲黃旗。而四阿哥正是掌管鑲黃旗。”十六阿哥見勢不妙立即插入,因為雙方好像要打起來了——桑瑪大概是大清朝唯一一個會幹這種事的女孩子,雖說這樣顯得特別有精神……不得不小心啊!熱鬧要看,小命也是要保的。
“……什麼旗子啊?”
桑瑪看的全是鞭笞外族統治、抨擊封建制度的文章,那什麼旗子的早扔到八千里以外去了。唯一的印象是中看不中用的什麼八旗兵,就是外國軍隊一打就完的那種。如今一動到腦子,頭更暈了,不僅如此,看出來的人影也有三個,重重疊疊地還直搖晃。她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扳正自己頭顱,
“……多羅貝勒大人,請您不要晃來晃去的,看著頭暈……”剛才被人小鬼大的十六阿哥灌了多少烈酒啊?好像……?
“呵呵呵呵!”四貝勒笑開。剛見時,還以為是見到了一柄銳劍。可現在……是這半醉半醒的姑娘,很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巴兒狗——沒有威脅力地狂吠著。即使朝堂上有諸多不快,他現在的心情也大好起來:你在緬甸,我管不著。在我這裡,就跑不了。
就留著她做做樂子吧!
“四阿哥,這——”
“十六弟,放心,桑瑪的事我會處理。前幾天已經以年齡為由‘放’出了宮,以後就先放我在城裡的宅子,你見她也方便。”
“是!多謝四阿哥!”
老十六胤祿以前還會哥哥弟弟的叫一氣,現在對每個兄弟都相當有禮、疏離……也就對他這個“四阿哥”稍微接近些,比方說將他很重視的“桑瑪姑姑”相托付,卻不想想那姑娘那樣悍且警覺,還會被人欺負了去?
四貝勒胤禛心中這樣想著。這年少的十六弟越來越謹慎,一步不敢出錯的戒備模樣實在讓人想皺眉;而相較之下,與他的同母兄弟皇十四子胤禎,還有正當受寵有些脫韁了去的十三弟胤詳……算了!
另一頭的桑瑪,也是第一回見到風頭正健的十三阿哥。他剛跟隨他的父親南巡迴來——四貝勒卻沒去——她就在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