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倫特是誰薦的,一目瞭然。就看眼前這位皇十四子同他那幾個曾經非常要好的兄長們有多大的差距了。
“你認為他們可能會敗?”
“敗軍之將死不足惜,可惜的是無辜陪葬計程車兵們。”
“你怎麼說話來著。”其實胤禎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因為他很高興有人講出他也想說出口的話。
不和這小子計較。桑瑪不理他的怪罪,反正他一向是雷聲大、雨點小,從不曾真的罵過她——這一點其實跟他的同母兄長差不多。有時候她真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管著、罩著……寵著。
“您還是先等等訊息,然後直接向皇上提出入駐青海。”
“說說看你的想法。”是不是跟他一樣。
“八貝勒、九貝子他們給你出了什麼主意?”
“你真想知道?”胤禎指指空了的茶杯。
“無所謂。反正大概跟我的不同。”見鬼,她到哪裡都得伺候這些阿哥吃茶用飯嗎?!……算了,不跟小鬼多計算。喝、喝、喝……喝死你!
“是不同。他們要我請命統兵入藏。”
“誰督管您部的糧草後援?”
“……大約是阿布蘭或是其他人。”
“監視啊。”不負責任地嘀咕幾句,不管他聽了是何臉色。“不過,搶了西藏又如何?沒有富饒的土地,又高又荒,卻得派大量的兵馬守衛,實在不像是策妄阿拉布坦的野心所在。”
“你說他一定要爭奪青海,然後揮戈……”
“川、滇。”桑瑪折了枝梅花,去掉惹人憐愛的花朵和芽苞,在略顯堅硬的泥地上畫出藏區和南疆的大體地圖。
而這正是胤禎喜歡找她來問的原因之一:她對地緣戰略相當有見地。
“四川必須是鐵桶一塊才成。”
“現在的總督……”可能不大適合吧。
“雖然我討厭姓年的,可他對付盜匪和叛亂很有一套。您知道我欣賞能文能武的鐵腕人物。”
“他也是四哥側福晉的兄長。”
“他是誰的舅子關我屁事。”
“啪——”
桑瑪驚愕地瞪著他:他、他、他,居然打她的頭?找死啊!
“女人家說什麼粗話!這種話連我都不能講的,小時候誰說了粗口會直接被罰。”
“哼……我又不是什麼皇子阿哥的,我就一開店的。”
“黑心店。”而他是冤大頭之一。
“價錢公道著呢!算起來又沒賺到多少。”
“你一年往少了說能往你自個的口袋裡放兩個巡撫。”
“嘿!那些個巡撫可賺了!就比如說那郝壽,光養幾個名伶跟女優,一年最起碼要花上五千兩銀子。”
“你打聽那麼清楚做什麼!”胤禎皺眉。有些貴族男女通吃的作風連他也看著不順眼。
“那是有人當我是個漂亮的相公,問包我一個月要多少銀子!”桑瑪一怒,折斷了手中的梅枝。
“……他們當你是‘相公’?”其結局可想,哈哈,真好笑!
“有我這樣漂亮的‘相公’嗎!”她恨不能將胤禎狠狠揍一頓,至少打掉他臉上的可惡笑容。
“有,我見過比有名的婊子更美、更嫵媚的。”好好的男人成了那樣,實在是……
“哦?十四貝子您也找過‘相公’啊!”故作驚駭狀,惡整回去。
“你胡說什麼!”他像是嗜好美少年屁股的傢伙嗎?!強忍住跟這女人打一架的衝動,胤禎收緊拳頭,就怕它們一不小心就轟上龍佳·桑瑪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年輕面孔。孃的,還是讓她去做“相公”好了!
* * *
他不瞞她多少、她也坦誠多少,尤其是那些由她經受或應該有所瞭解的朝廷上層動向和人事。只除了少數極個人的事情,比如他與妻妾兒女們的相處情形,或是她和幾個友人及手下的交流……
“桑瑪嬤嬤!”與小少年弘曆一同出現的是隻比他年幼個把月的弟弟弘晝。
“見過兩位小阿哥。”無視於弘晝明顯的不耐與傲慢,桑瑪流暢地打個千。她穿男裝,反正這裡的女裝跟男裝一樣寬大拖沓、既非精幹也無嫵媚可言。
兩個孩子生母的出身和在王府中的地位相仿,都是格格,但弘晝是由弘曆的生母撫養,弘曆卻是由兒子早夭的嫡福晉、跟生了長子的李氏側福晉時不時地照看著。
相較而言,弘曆更受重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