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很好奇二太夫人說的是誰,又是什麼事讓她發這麼大的火,但她不著急,六伯母應該很快就能弄明白,她只要一直呆在六伯母身邊就行了。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犯愁。
隨著她的年紀漸長,這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事恐怕也沒幾年享受了。
在大伯母那裡喝了盅茶,她們回了屋。
站在廡廊裡的採藍也跟了進來。
她先看了竇昭一眼,這曲膝給紀氏行禮,才低聲道:“五老爺來說了,說是趙家舅爺答應將王姨娘扶正了……”
“啊!”六伯母大吃一驚。
竇昭卻是鬆了口氣。
看來舅舅並不是有勇無謀之輩。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想幹誰幹去,犯不著把自己給拖下水。
前一世,舅舅為她付出的太多了,這一世,她寧願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想舅舅重蹈前一世的覆轍。
王映雪想扶正,那就把她扶正好了。
前世,王映雪還可以勉強裝作進門得喜,這一世,她進門五個月產月,就算是扶正,那些正室自持身份,也不會和她交往。而竇明的婚事,只怕比上一世更艱難。
“不過,”採藍又看了竇昭一眼,“趙家舅爺卻提了兩個條件。一是四小姐的婚事,王家不得插手。二是將西府的財產劃一半給四小姐做陪嫁,王家拿到扶正同意書之日起,即由專門的管事打理四小姐的陪嫁;若是四小姐三十歲之後去世,陪嫁由四小姐自行處置;若是四小姐三十歲之前去世,有子嗣,陪嫁留給子嗣,沒子嗣,四小姐的陪嫁將做為賠償,歸趙家所有。”
“你說什麼?”六伯母倒吸了口冷氣。
採藍再次看了竇昭一眼,重複了一遍。
“怎麼會這樣?”六伯母頭痛道,“趙睿甫也真敢說啊!”
竇昭卻早就傻了眼。
怕王家隨便把她嫁了,她能理解;可分西竇一半財產……不要說是祖父了,就是東竇的二太夫人只怕也不會答應。
難怪二太夫人叫囂著什麼“五十年”了!
不過,她很快就從茫然中清醒、冷靜下來。
竇家能提要求,舅舅為什麼不能提條件!
和竇家把王映雪扶正的要求一樣,舅舅提出來將西竇的財產分給她一半做陪嫁同樣的匪夷所思,可你竇家能做得出來,憑什麼舅舅就想不出來?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
有這樣意識的舅舅,才能自保,才能不被竇、王兩家給生吞活剝了!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彎成了個愉悅的弧度。
這件事,就讓竇家的人去傷腦筋吧!
紀氏青蔥般的手指就點到了她的額頭:“傻丫頭,還笑!你知道不知道你舅舅都為你做了些什麼?”她嘆道,“你舅舅,放棄了升官發財的機會,一心一意只求你平平安安地長大,嫁個如意郎君,你以後,可要好好的孝順你舅舅才是!”
竇昭不住地點頭,甜甜地道:“我長大了也會孝順六伯母的。”
她說的是真心話。
前一世,要不是臨出嫁前聽了六伯母那席話,她肯定會走很多的彎路。只可惜前一世的六伯母在她眼裡是個待人溫和有禮骨子裡卻始終透著幾分疏離、冷淡的竇家媳婦,她無意熱臉去貼人家的冷臉作賤自己,她和六伯母的關係,也始終停留在見面點頭微笑上。
這一世,儘管她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兒,六伯母卻不在乎她是否記得自己的好,不僅細心照顧她,還幫她謀劃著以後怎麼在群狼環伺的竇家生存下來……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這份恩情,她永遠都不會忘的。
六伯母哪裡會想到這些,她笑眯眯地道:“哎喲,我們壽姑的嘴可真甜。”
竇昭卻看得出來,六伯母很高興。
晚上,六伯母和王嬤嬤說著悄悄話:“……我一直擔心趙睿甫會和王、竇兩家硬碰硬,現在看來,我們都小瞧了趙睿甫。三叔父揹著五伯找王行宜,就是想把這個球踢給趙睿甫——不是我不同意將王映雪扶正,是趙家從中做梗。現在趙睿甫乾淨利落地又把球給踢了回來——不是我不同意將王映雪扶正,是竇家捨不得銀子。三叔父這次也算得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不是。”王嬤嬤笑道,“聽說老太爺氣得兩眼一黑,當場就閉過氣去。要不是杜安手疾眼快地扶住了老太爺,老太爺恐怕要一頭栽進荷花池子裡了。不過,我們太夫人砸完了茶盅倒是高興起來,還陪著蘭哥兒說了半天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