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他走不動了,更看不清路的方向。
“他可能還沒有完全清醒,要不然就是腦子摔壞了。不過這人已經三天三夜沒有進食喝水,你們二人是怎麼了,有必要上來就逼問他嗎?”靈秋責怪地瞪了眼曹阡陌,讓胖嬸準備些食物,衝靈夏說道,“主子說,這人來歷不明,不要久留,她想著就心煩,等他精神恢復得差不多了,在她沒有反悔之前,趕緊送回南朝吧。也算了卻了一分心願。”
“在誰沒有反悔之前?”敏銳的靈夏突然問道。
“自然是主子。”靈秋用熱水擦拭著風賜的額頭,搖搖頭,無奈道,“你們二人平日都是聰明過人,今日為何非要弄出個緣由,主子都這麼吩咐了,我們照做就是了。又何苦挖出些線索讓主子煩心嗎?如今冥王遲歸,朝中議論紛紛,漠北戰事不明,姒國又步步緊逼,一個重傷的聾啞廢人,就算他曾經是誰還那麼重要嗎?當前我們只需要把他送走,不要耽擱北上的行程才好。”
靈夏垂眸,沒有言語,深邃的瞳孔望向遠方,那個女人的計劃裡沒有自己,但是自己卻不能不為她駐守留姒。何時,回家的夢變得越來越淡,想像她一樣守護身邊的眾人反而成了自己的習慣。她明明來自大漠,卻無法與她同行,其實,那女人並不知道,她報仇的信念早就在這些時日的布衣生活中漸漸淡去,她只是想與她一起行走而已,一起去守護自己在乎的生命。曾經,她有過自己的夢想,就是按照父親的誓言,讓楚國子民過上和平的日子。是的,和平,這個對於南朝人來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詞彙卻是整個楚國的夢想。那一日,父親戰死在巴國的鐵騎下,她本應有恨,卻不及念玉捨棄她之痛。那一年,懦弱的叔叔放棄楚國尊嚴歸附巴國,她本應有怨,卻在唸玉的影響下漸漸體會那種無奈的心情。現在楚國雖然名存實亡,卻有了和平,她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覺得屈辱,原來世上真無完事,得到了一些便會失去一些。她不知道為何如此捨不得念玉離開,只是心中始終有一絲道不明的惶恐,為什麼,她覺得這似乎是她與念玉最後的時日,然後便再也不會相見了……
入冬後,湖水的潮氣越來越重,早晚天氣更加寒冷。念玉輕輕推開木窗,頓時感到滿手冰涼,曾幾何時,也是在這樣一個暮色深重,遠處隱約掛著彎彎月牙的寂寞的夜晚,她和大哥靜靜地對弈,二哥爽朗的笑聲至今在耳邊環繞,而爹則牽著母親的手緩緩離去。然而,此刻她卻只能選擇忘記他,忘記那些印記在心底的記憶,只怕那思念像尖銳的刺刀,狠狠地切割著自己每一片面板。數月的明察暗訪,她多少明白有哪些人在找她,但是她沒有勇氣去見誰,在父親生死未卜的當下,她如何去面對造成這一切的大哥,她怎麼能再去偕同那個人的手共賞這明媚的月色?
“天色昏沉沉的,星星也沒有幾顆,估計要下雪了。”不知何時靈秋已經走到身後,默默地為她披上了暖和的皮裘。
頓時,念玉只覺得心臟被什麼狠狠抓了一下,疼得無法呼吸。一股無法抑制的想念湧上心頭,此時此景為何覺得如此熟悉,曾經是哪個人站在她的身後,安靜地摟住她的肩膀,告訴她,快下雪了,妹妹回屋吧。那些美好的片斷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籠住了她身體的所有角落,她逃不掉了,只能承受失去的疼痛,兩行透明的水痕滑過她的臉頰。靈秋身子一顫,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間,念玉沒有回頭,只是凝視著天空中零散的碎星,灰白無光。原來,真的有一種愛情叫做忘記,忘記一個人,一段往事,一場相遇,寂靜的夜裡,深深切切地忘記,於是深深切切地寂寞,親愛的大哥,你可曾知道,當我瀟灑地轉身離開時,不知道被誰碰落了我的淚……
深夜,念玉實在睡不著,拖著一身席地的白衫在庭院中隨意走著,七彩的燈籠掛滿乾枯的樹枝,冰涼的雪花不期而遇,果然下雪了,只是當初陪在自己身邊的三個人早已經分道揚鑣。駱駝峰的北面是一片綠色森林,大體依照冥念玉的想法設計的。那些曾經繁茂盛開的鮮花在幾夜呼嘯的寒風中逐漸凋零,只留下幹禿禿的枝幹,枯萎蕭瑟。倒是森林中央空地壘起的牆壁上,幾隻粉紅色的蠟梅悄悄探出了個頭。明亮的月光一瀉千里地傾灑在書屋旁邊的空地上,把森林中央照得十分明亮透徹。冥念玉閉上眼睛安靜地享受自然的平和,突然,幾個陌生的腳步聲引起了她的警戒,她眯起眼睛,透過月光倒影的暗度感覺到書院後面有個晃動的身影,或者說幾個身影。
“小黑,有人來了。”一道冷漠的聲音緩緩傳來,冥念玉停住腳步,詫異對方靈敏的聽覺。
“有人?你少嚇唬人了,大晚上的誰會像你一樣鬼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