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旅途中遇到的陌生人而已,又何必自尋煩惱。
018
從火車上下來後,展祖望和汪子墨兄妹道別,婉拒了汪子墨要送他一程的意願,和雲翔找了一輛馬車,在車軲轆聲中駛向桐城。
展祖望這些年帶著雲翔一起出去,並沒有常回桐城,也只是過年時回家祭祖,沒待幾天,便又離開了,還沒有仔細看過桐城的變化。展家在桐城的生意,展祖望離開前交給了手下一個同族的叔伯照看,雲飛只知道吟詩作對,對家裡的生意並不上心,前幾年回家,展祖望檢視桐城的生意時,發現賬本又回到了紀總管手上,提起幾句時,雲飛一臉不耐煩,夢嫻也只顧幫著兒子,展祖望也不再理會,早就決定桐城的生意全都交給雲飛,隨便他怎麼折騰,也不是他偏心,再怎麼尊貴的身份,也比不上養在身邊的庶子貼心。
這些年展祖望越發低調了,有點銷聲匿跡的意味,要不是每年都送到安慶警備廳的孝敬費,以及開遍整個桐城的展家的鋪子,桐城的人幾乎都記不起這個人了。
時已近秋,大部分人還沒有從炎熱的夏季回過神來,也有耐不住秋涼的人,早早穿上了夾衣長衫。晚清繁瑣的服裝漸漸被人們拋棄,簡便的長衫,襯衫長褲,隨處可見。街上年輕的女孩子都穿著別緻的衣褲,上衣下褲,收腰喇叭袖,繡花褲子,時髦的很。上襖下裙的穿著已不多見,西式的洋裝也被很多年輕女子喜愛,簡約,明快的顏色,像飛舞的蝴蝶,構成了一道道美麗的風景線。
展祖望和雲翔並不急著趕路,一路上慢慢悠悠的,兩人聊著中國的現狀,農場的生意,雲翔求學時的趣事,過了半個月,他們才進了桐城的地界。展祖望父子回來的訊息,在他們一出現在桐城,展家的下人便快馬加鞭趕回去報信了。
馬車停在展家大宅前,雲翔先下了馬車,然後把展祖望攙扶了下來。展祖望整了整衣袖,望著展宅肅穆的大門,感慨萬千,桐城,我展祖望又回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開啟,展家的下人忙迎了上來,把展祖望父子的行李拿進門去。門口兩個俏麗的丫環正扶著一中老婦人,氣喘吁吁的樣子。只見她一身佛青色仿古折枝織花摹本緞及膝夾襖,下身黑綢縐襉裙;距下緣半尺密密層層鑲著幾道松花色花邊;也足有半尺闊,髮髻上金玉纏繞,手腕上一副成色很好的玉鐲泛著光輝,魚尾紋明顯的端莊的臉上正淚眼凝噎,正是展祖望的結髮妻子夢嫻。歲月在她身上無情的刻下了痕跡,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已老的不像話,尤其是和展祖望站在一起的時候。
展祖望正待開口讓眾人進去,老站在門口算什麼話,門內他的另一個女人奔了出來,朝雲翔而去。紫紅色的襖裙為她添了幾分風采,錦衣玉飾,品慧保養得倒好,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展祖望這些年並不在家,兩個女人也沒什麼好爭的,倒也相安無事,兼之品慧得知雲翔在外面混的很好,心情舒暢,也不再處處看大房不順眼了,天天吃得好,睡得好,養養花,逗逗鳥,比夢嫻還大的她,倒比夢嫻看上去還要年輕幾分。
品慧打量著一年不見的兒子,滿眼喜悅,絮絮叨叨地問著雲翔的衣食住行,帶著一個母親對出門在外的兒子的思念與擔憂。雲翔含笑回答著品慧的話,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品慧雖然為人有些小氣市儈,行事帶著一股小家子氣,小時候也經常拿他與大房攀比,好獲得父親更多寵愛,卻也是真心為他考慮的。雲翔一直很感激她同意父親帶他出去,才有了今天的一番成就,也發現了自己想一生呵護的珍寶。而且,十幾年了,父親幾乎不在桐城待過,母親生命中最美好的年代全都奉獻給了冷清的展家,絲毫沒有任何怨言。雲翔自從發現了自己對父親的心思後,雖然對這個一年見不了幾次的母親沒有多少感情,卻也是尊敬中帶著一絲愧疚,母親的一些不過分的要求,他總會力所能及的辦到。
看著品慧旁若無人地拉著雲翔左看右看,展祖望有些不自在,微微低咳了一聲。品慧這才發現展祖望的存在,雖然每年見到展祖望知道他不會顯老,卻還是有些驚訝,看著展祖望二十年如一日的年輕俊美模樣,品慧微微紅了臉,連忙給展祖望見了禮。
“都杵在這幹什麼,還不進去!”展祖望清了清嗓子,撩起長衫,率先進了門。雲翔走上前去給夢嫻見禮,夢嫻頗為冷淡地點了點頭,目光中還隱隱有一絲不屑與戒備。
回到家中,展祖望回到了原來的房間稍作休息。雲翔也被品慧拉回房間,好準備瞭解一下雲翔平日的生活。雖然雲翔經常會給她寫家書,也會寄照片,但總是看到真人才會放心。品慧這些年也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