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津左衛鳥槍營也有上百個弟兄入了白蓮教,三衛加起來數千信眾,都是正經的朝廷人馬,列陣廝殺比別支白蓮教的烏合之眾強了不知多少倍。天津香堂有了這股力量,明明可以高舉義旗兵指京師,端了明廷狗皇帝的老窩,而紅陽女你卻遲遲不肯發動,長老們很不滿,總壇已商議過,不日恐怕要派下一個人來……接替你的位置。”
唐子禾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都是些目光短淺的傢伙。兵者。危也,死生之大事,真以為義旗一舉便能席捲天下?弘治皇帝和諸多名臣花了一輩子時間治理下來的江山早已漸漸鞏固,朱家皇權威信深入人心。哪怕當今皇帝昏庸無道。寵信劉瑾等奸佞小人。但朝廷尚有李東陽,楊廷和,張升這些老臣苦苦支撐著。一年兩年也動搖不了江山根本,天下百姓大部分還是隻認姓朱的,此時舉義旗,絕無勝望!”
一介女流,卻將朝廷格局和天下大勢分析得頭頭是道,朱唇翻啟間,眉宇竟透著一股指點江山的恢弘氣派。
葛老五是粗人,對唐子禾所說的一切雖不明,但覺厲,撓了撓頭道:“依你看,何時才是發動之時?”
“至少再過一兩年,往小了說,要等咱們在天津三衛中的信眾達到了大部分,往大了說,也要等劉瑾把這座好好的大明江山禍害得風雨飄搖,李東陽等人已無力再保住上一代人苦苦經營一生的社稷,舉國官員百姓上下惶恐不安,那時才是咱們高舉義旗直擊京師皇廷的最好時機!”
葛老五咧嘴笑道:“紅陽女,你別忘了,朝堂裡還有秦堪這號大奸臣呢,有了劉瑾和秦堪這兩號最大的奸臣,用不了一兩年,這大明江山就該被禍害得遍地瘡痍了……”
唐子禾搖頭:“不,你錯了。秦堪不是奸臣!”
葛老五一呆:“秦堪不是奸臣?可……全天下都說他是奸臣呀。”
唐子禾嘆道:“秦堪其人,從兩年前作《菜根譚》時我便時有關注,能作出堪比聖人之言的錦繡名作,豈是奸臣品性所能辦到的?再看以後朝中每有大變,秦堪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人人皆罵他國賊奸佞,然而細細琢磨起來,他究竟幹過哪一件禍害江山之事?”
“如此說來,秦堪是……好人?”
“他是一個忍辱負重的好人,但……他卻是我白蓮教最大的敵人,這次他來天津,咱們白蓮教更需隱忍藏跡,因為他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總壇那些蠢貨竟叫我們提前發動,豈不可笑?”
葛老五愁眉苦臉嘆道:“可是……總壇派來接替你的人馬上就要到天津了,紅陽女,咱們如何應對?”
唐子禾眼中閃過一道冷芒,笑容竟又換了一副妖豔模樣:“接替我?他有本事接替我嗎?”
這女人似乎有著無數張不同的面具,冷豔,孤傲,睿智,以及現在懾人心魄般的嫵媚。
她,是天生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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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饒命!”
隨著錦衣衛天津指揮使衙門前堂的一聲充滿懼意的齊呼,前堂頓時撲通跪滿了一地。
秦堪翹著腿渾若未見,悠然地垂頭品啜著茶水。
面前跪倒的,皆是天津城內城外的宗族鄉紳,人不多,總共也就十來個,天津只是個小土城,城內城外所謂的鄉紳自然多不到哪裡去。
人少容易管理,也更容易嚇唬。
錦衣衛嚇唬人算是行家中的行家,更何況眼前這十來個鄉紳本身也不乾淨,如今的天津嚴格說來是一座實行軍管的小城,軍人只知打兵打仗,對治理城市自然一竅不通,鄉紳們朝三衛裡的百戶千戶們使點銀子,哪怕幹下殺人放火的事也能摘得乾乾淨淨。
這些事情軍人不願管,可瞞不過天津城裡的錦衣衛,以前錦衣衛卻是不想管,畢竟同處一座小城,與這些鄉紳抬頭不見低頭見,只要沒做得太過分,終究不想太傷和氣,只將他們的胡作非為記錄在案,今日秦堪要用這批人,只消拿出以往他們的犯罪事實朝他們面前一甩,於是這滿堂道貌岸然的鄉紳們全部跪下了。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些法子秦堪不是不懂,但是這種事他不習慣做得太過委婉,堂堂大明國侯,手握數萬錦衣衛的指揮使,連內閣大學士都得敬三分的人物,對這些小土城的小鄉紳犯得著太客氣麼?
施之以威才是正道。
堂內一群人就這麼跪著,只看得到一片黑壓壓的頭頂,和十來具不停顫抖的身軀。